“再者大师傅说我这毛病暂时没有根治之法,他只是给我开两剂药缓解一下症状。大师傅还说这病并不是因为汤药有毒的缘故,而是我重生的后遗症,反正现在大师傅的话哪句真哪句假都分不清了,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既然大师傅说了再给我五年的时间,至少现在不用担心马上就会死不是么?五年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了。”
子湛听林西月这番话时虽还是被那一句‘至少现在不用担心马上就会死’刺痛了一下,但林西月说的并没有错,现在他们处于劣势,能多一刻的回缓之机就该庆幸了。
子湛长长叹了一口气,“以前听老人们谈起道门异术我只以为是他们胡口瞎编,没想到真有其事。”
“是啊。”林西月也忍不住叹气道,“前一世的时候我也不信,谁能知道偏偏是在我这个不信的人身上开始了一长串的异术变故呢?”
“不对!”林西月恍然想起一事哑声叫道,子湛拧眉急问,“怎么了?”
“奶奶!”林西月震惊道,“奶奶知道我重生的事!”
“什么意思?”子湛见林西月恍然的神色,再听她叫着‘奶奶’,便问,“林老夫人?”
林西月点头,“是奶奶!我自重生以后第一次随殿下回林府时,林府所有人包括父亲母亲以及亚休皆不记得我,可唯有奶奶第一眼就认出了我,我相信奶奶一定知道什么!”
“那我陪你去一趟林府。”
林西月点头。
有了方向,林西月和子湛登时便像活过来了一般,下山的脚程也变快了许多。
走到山路一般的时候,忽闻山路一旁的深林里响起一阵‘踢踏’脚步声,伴随阵阵抖动,携带着一席狂风往山路奔来。
林西月皱眉回头望去,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不由得紧张起来,正想拉住子湛时,却见子湛早已转身望向深林。
子湛背对着林西月,林西月看不到子湛脸上的神情,却见他负手昂立,似是戒备却又像是等待,正疑惑之际,乍然一声‘长嘶’贯彻云霄,林西月发觉来者身份时忍不住嘴角狂抽了一下。
就在林西月愤愤转身径自一个人往山路下走时,一匹雪白的骏马忽然冲天腾起,一个跃身从黢黑幽静的树林里落到子湛跟前。如水的月光落到它油亮的鬃毛上,闪耀着亮丽的清辉。
“你还知道回来?”子湛见踏雪急急奔来,恍然一副走失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家时的激动模样,忍不住狠狠拍了下它鼻子,“下次再善做主张不听使唤就别回来了!”
似是听懂了子湛的话,踏雪吓得头登时低了下去,轻轻的往子湛手心上蹭,嘴里小声哼哼唧唧,小眼神更是好似含泪一般,卖乖讨好起来。
子湛见踏雪又是这副一做错就装可怜的模样,想教训的当口,却又忍不下心,恨恨道:“什么出息?跟个娘们似的,不怕找不到媳妇?”
这句话不得了啊!
原本还温顺讨好的踏雪一听,气得登时就睁大马眼瞪子湛,昂头长嘶起来,清凉的吼声在山路上回荡,仿佛一阵清风般来回涌动在竹林间,林西月一边往山路下走,一边忍不住腹诽这对人马,现在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吗?
教训完了踏雪,子湛才转身追林西月去,踏雪见到林西月一个人负气一般急急往下走,不由马眉一皱,后腿蓄力刨了两下,一个劲便冲了出去。
林西月只觉从身后猛冲过来一个什么东西,正奇怪着,踏雪就已经刹住前脚挡在她身前了,高昂着马头,用鼻子对准林西月,前蹄悠闲的在地面上摩擦,似乎在说,哇,女人,子湛没让你走你就敢走啊?你再走一个试试?
林西月气的回瞪踏雪。不过毕竟踏雪眼睛大,体格也比林西月高,气势更比林西月强,怎么看都是林西月输面大。认识到这几点,林西月乍然泄气,转身瞪子湛去。
子湛慢悠悠走过来,照旧摸了摸马鼻子,然后也不管林西月和踏雪的恩怨,只温声道:“还是惯例,你骑马。”
林西月想也没想就狠狠点头,“好!”
说完子湛也不管踏雪委屈的又要流眼泪的大眼睛,一手揽过林西月往上一推,林西月还没回神间就已经稳稳坐在马背上,踏雪显然不乐意,狠狠甩了下马身,吓得林西月忙不迭又趴在马背上紧紧拽住缰绳。
“你这脾气也是大,叫我看还真找不到媳妇!”林西月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膈应膈应这头桀骜不驯的骏马试试!方才不还在威胁我么?再威胁一个试试?再威胁就抽你屁股!
踏雪气得又开始哼唧,刨着马蹄子就要冲出去,当着子湛的面不敢乱来,等跑出去看谁教训谁!于是二话不说,跃身一起,驮着林西月便往山下冲去,就在快要将慢悠悠往山下走的子湛甩掉时,子湛清冷的声音从后面由远及近传来。
“你敢甩下她就别再出现我面前。”
一瞬间,踏雪老实了。
林西月满意的摸着踏雪头顶的鬃毛,顺滑的令人舒爽不已,忍不住学着子湛宠爱的拍了拍踏雪,笑道:“听话就对了!”
正当踏雪驮着林西月立在山门前等子湛的时候,忽然从山上急忙忙冲下来一行人,风风火火好不急切的样子。林西月抬眸望去,心下疑惑,这些是什么人?
子湛也随着转身抬眸往山上看去,只见一条条人影急急奔来,随之响起盔甲鳞片撞击之声,这些人不是凌云寺的修行弟子!
正疑惑之际,这些人已经到了跟前,子湛方想要冲到林西月身前去时,却见为首者轰然朝自己跪了下去,抱拳朗声道:“属下章筹,奉陛下密旨前来寻世子相助!”
方转身往林西月方向凌空踏步而去的子湛闻言,拧眉一瞬,忽又落下,立在林西月与章筹之间,转过身望向章筹,问:“世子?”
听闻到这个久远前的称呼,纵然子湛装的再镇定,林西月也知道,他的心下一定是激动的罢?
毕竟那是黄家的荣耀,是他身份尊贵的象征,他们黄家曾经也是征战天下军功赫赫的大族啊!
多少年前,他黄子湛也是享誉京城,连皇帝也忍不住迭迭赞叹的俊才儿郎,林西月尚在闺中时也听闻过黄家奇才黄子湛的名号呢,只是林国公说起子湛时正是黄家落难之际,林西月听到的满是父亲对子湛的惋惜和感喟。
林西月垂眸,定定看着跪在远处的章筹,道:“章大人直说来意罢。”
章筹是章国公远房表侄,章氏一族是太后的母家,素来与黄家交好,当初黄家落难时,章家曾极力为其奔走,只可惜天命难违,章家有太后的维护,可黄家到底因为丽妃的不受宠彻底败落了。
章筹和子湛年少时也有些私交,如今他已是三品将军,而子湛却成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王府管家,称呼一声世子虽是出于自己对私交的旧情,但子湛却不一定这么想呢。
“子湛。”章筹垂眸间言语已多了几分沉重与愧疚,“既然你不喜欢听那个称呼我便直呼你名字罢了。”
子湛看着章筹没有说话,章筹见子湛没有反应便径自站了起来,越过子湛往林西月的方向看了一眼,问:“她是?”
“与你无关。”子湛冷冷道。
被子湛噎了一下,章筹并没有生气,只是垂眸思忖了片刻,然后才抬头朝林西月拱手道:“这位姑娘,章某不知如何称呼便先叫你姑娘了,章某和子湛有要事相商,还请姑娘回避一下。”
林西月自听到‘密旨’两个字时心便颤了一下,直觉告诉她章筹的出现和秦王有关,纵然此时应该回避却还是忍不住望向子湛,希望他能说服章筹。
“有话便说,不必藏着掖着。”果然子湛半点也没想和章筹私下聊的意思,章筹见子湛神色应是对马上的姑娘深信不疑,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了。
“秦王殿下入狱了!”
短短三个字顿时惊得林西月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小心!”子湛察觉林西月动静,一个转眼便将人扶住,顺带将林西月抱了下来。
林西月忙跑到章筹面前,问:“殿下怎么会入狱的?你快说清楚!”
原本看到子湛将爱马给林西月骑,对林西月又是百般纵容宠溺,章筹还以为林西月是子湛的红颜知己呢,眼下林西月又对秦王关怀备至,不免皱了皱眉,这三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眼下也容不得想那些,章筹见林西月好像比子湛还着急些,默了片刻干脆朝林西月道:“世子李成肆向大理寺揭发,说是殿下杀了尺大人以及尺府上下上百人,然后再将此事推给了刺客。皇上纵然有心相护,但大理寺已经抓获了尺府管家,管家开始时还偏帮殿下,可后来听世子竟然亲自揭发殿下,于是便临阵倒戈反咬殿下一口,而离王为了落实殿下的罪名,更是协同端妃一道强逼皇上下令查办殿下,迫于金家的压力,皇上不得不将殿下收押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