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众人面,秦王也这么不知检点,林西月羞得目光到处躲闪,既是怕看到色盅里的结果,又怕看到众人指指点点的模样,气得重重踩了秦王一脚,可秦王却没有半点反应,林西月险些以为自己踩错了人,下意识往桌底下看去。
就在林西月低头时,只闻思南用一种隐隐发颤的语气道:
“六”。
“六”。
“六”。
“六”。
“还是——六”。
“什么?”林西月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数字,乍然抬头看去,只见巴掌大小的色盅底盘上随意摆着五只白瓷色色子,每一只色子上面都用红色的漆打了六个点。
真的都是六!
林西月惊愕不已,猛然扭头看秦王,只见秦王故作惊讶,用一种虚伪到不能再虚伪的语气朝着方羽成震惊道:“哎呀,本王也没想到啊!”
“这怎么可能?”方羽成面如死灰,定定望着秦王身前的色盅,仿佛失了魂一般,念念道:“这色盅……”恍然察觉了什么,方羽成怒道:“将色盅给我!”
脸色和方羽成别无二致的司南此时也正恍若幽魂一般,听到方羽成的话,霎时眼中滋生了一抹生气,伸手就将色盅递给了方羽成,连问都没问秦王一句。
对于司南的失礼,秦王微微皱了一下眉,不过也没有多追究。
林西月则紧张望着方羽成,生怕他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而秦王则从始至终都坦荡的很,一手拉着林西月,拧眉道:“看他做什么,不如看本王,本王不比他好看?”
林西月:“……”
方羽成拿着色盅从里到外,再从外到里仔细检查了不下十遍,然后将色子放到里面,又摇了不下十次,可每检查一次,脸上的绝望就加深一分,看的司南也越来越没有底气,最后忍不住小声问:“老板,这色盅……”
终于,方羽成放弃了。
一把将色盅按在桌上,方羽成缓缓闭上了双眼,惨白的唇瓣缓缓开阖:“这色盅没有问题。”
“这……”
“这怎么敢信,秦王殿下的赌技竟比方老板还要炉火纯青?”
“六六六六六啊!这得多精通才能摇出来啊!秦王殿下怎么可能?”
“哎,就这一局,说不得真是秦王走了大运呢?若不是运气还能是什么?”
“可是……”
“哎,没什么可是,愿赌服输,这一次方老板怕是……”
“哎……”
后面的事不用多想,自然是秦王得意洋洋的左手牵着佳丽,右手摇着银票,身后跟着一干随从以及尚感喟着的赌客们钦羡的目光中,脚下踩着祥云般从鎏金的‘大桦当铺’四字匾额下缓缓走出。
“春风得意,莫过于此啊!”秦王犹自面含喜色抬头往远处艳丽的秋阳看去,端的是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模样,看的林西月恨恨得一脚直擦地。
“是秋风!”林西月咬牙道。
“无伤大雅,无伤大雅。”秦王毫不介意,牵着林西月的一只手松开了来,林西月疑惑时,秦王已一手揽住林西月的腰肢,“要不以后本王天天带你去赌吧?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充盈国库,父皇肯定能准的。”
林西月再一次:“……”
秦王站在大桦当铺的门口感叹了好久的‘人生好不惬意’后,这才舍得牵着林西月往马车上去了,临走前朝三儿吩咐了句:“将姑娘和老妇人送回去。”
三儿得令,亦是喜气洋洋转身去办,画扇一想到那姑娘,心下不忍,回头走到林西月马车前,垂首求情:“王妃,奴婢想请您开恩,将那姑娘收进府里罢。”
“嗯?”对于画扇突如其来的同情,秦王皱了下眉,正要训斥画扇时,林西月回头朝秦王摇摇头:“画扇对殿下对我一直以来忠心耿耿,这一次便依她罢。”
秦王看了眼林西月,心中纵然还有些不乐意,却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淡淡道:“随你吧。”
三儿还不知道画扇求情的事,已经拿了一百两银子准备送人走,那老妇人开开心心接过银子拉着自家闺女直朝三儿叩头:“谢老爷,老爷真是大好人啊……”
三儿将人扶起来,“你跟我作揖做什么,又不是我帮的你,你啊,只要拿着这银子走人就行,别再多事了。”
“呃……”见三儿不耐烦,接下来的话便梗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老妇人旁边的姑娘急的直拽老妇人袖角,看上去似乎有话要说,三儿不用想也知道她想怎样,心里闪过一抹不屑,便不想多言,转身要走。
那姑娘眼看着三儿转身,忙不迭狠狠叩头,带着哭腔道:“还请小老爷替贫女向王爷带句话,今日承蒙殿下出手相救得以脱离苦海,虽然贫女不曾读过书但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贫女愿意……”
“愿意什么?”林西月正好从马车下来,带着画扇一同走到这边,正想将这个事和老妇人商量一下,毕竟是人家的女儿,万一人家不愿意呢?却不想刚走近就看到这姑娘哭的是梨花带雨好不悲戚,林西月顿时心下了然,脸色一冷,笑道:“以身相许么?”
姑娘傻眼了,正叩首的动作瞬间愣住。
画扇听到这番话时也后悔了,自己怎么这么不开眼,竟然想帮个这种下作人?抬眸看林西月神色,画扇有些愧疚,不过很快又冲地上姑娘怒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就凭这一两分姿色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还不快滚回去,再跪在这里丢人现眼,是等着把众人都招过来看你笑话?”
那姑娘似乎还不死心,一咬牙又继续叩首道:“姐姐误会了,贫女只是想报答殿下的恩情,不敢做他想。再者贫女的哥哥欠的不止这一家赌坊,家中能卖的早也都卖了现下只剩下一只草屋,贫女自己就算了,可母亲她实在不能再受风雨凄寒之苦,只求姐姐替贫女向王妃求个情,收下贫女罢。”
画扇冷哼一声,这种人便是给她机会也会后悔的,画扇再清楚不过了,扭过头懒得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