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板笑着扫了众人一眼，看众人意犹未尽，回头朝秦王拱手道：“殿下既然想按寒铺规矩来，不如请允许旁人观视？一者众人也想一睹殿下风采，二者这样的盛况寒铺还是头一次，也想沾沾殿下的光，让众人一同尽兴。”
“可以。”秦王抬眸看了眼大堂中间空出来的一张长桌，拉着林西月走过去，“开始吧，本王还有事，至多给你们一个时辰。”
“是。”方羽成朝侍立在长桌一旁的思南点点头，然后走过去坐到秦王对面，思南将两只一寸见高的色盅分别送到秦王和方羽成面前，方羽成按住面前色盅道：“大桦当铺以色盅最为流行，今日方某便斗胆请秦王殿下客随主便玩色子了。”
秦王淡淡道：“都行。”
“好。”方羽成笑笑，看上去胸有成竹，与此同时围观在旁的赌客们脸上似乎也露出了一种了然的笑意，林西月悄然扫了众人一眼，心中有些忐忑，放在桌下的手不露痕迹拉了拉秦王袖袍，秦王自是知道林西月想什么，偏头柔然一笑：“无妨。”
方羽成目光落到林西月身上，笑笑道：“殿下艳福不浅啊，听闻之前的清贵人曾是汴京名伎，艳冠群芳，虽然红颜命薄，不过方某看来，殿下身边这位佳人，纵然遮着面纱，依旧毫不逊色啊。”
“无用的话便收起来，本王没有那个心思和你玩笑。”秦王丝毫不给方羽成面子，只握着林西月的手偏头和她说话，“你看着，本王负责赌，你负责谈。”
“是。”林西月点头。
被秦王当众忽视，方羽成纵然脸上掠过了一抹隐怒之色，也仅仅是一刹那时间，很快又温声笑道：“那好，方某也不多废话。色盅中有五只色子，我们便比大小，数字大的赢。若是殿下赢了，那姑娘便交由殿下处置，另外那一家人欠下的赌债也一笔勾销；若是方某赢了，那还请殿下当做今日事没有发生过，大桦当铺背后的营生，还要劳烦殿下跟巡防营兄弟们说一声，咱们这是正经生意，好让这些兄弟别总来大桦当铺转悠，实在碍眼的很。”
这条件听得在场赌客不免心中大喜，由衷祈祷方羽成能赢，纷纷都往方老板的方向挪了两步。巡防营总是突然来查，害的他们每每都赌的心惊胆战，可偏偏又欲罢不能，若是能借着秦王的威名解决巡防营的麻烦，那以后算是有好日子过了。
“打声招呼可以，但要赌就赌大的，这些只能算附带条件。”林西月乍然出声，抬眸看向方羽成，掩在轻纱下的面容似乎悄然笑了下，恍然间竟有种潇洒大气，“既然要赌，没有银子怎么能助兴？便以一千两为注，上不封顶，如何？”
一石激起千层浪，林西月一番话引得看客们皆倒吸一口凉气，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一千两？”
“这……也……”
“太……太多了……”
“这大桦当铺一年的净赚也不过万两，这一下就以一千两为注，方老板也不怕对上没有交代么？”
“是啊，虽然方老板赢面大，但这万一……谁不怕个万一啊，万一要是输了，这谆王不得削了他脑袋啊？”
某人自以为小声，但还是落进了方羽成耳朵里，方羽成忽然眯起眼，目光凛冽无比，穿过人群直落到那人身上，吓得那人霎时如雷轰五顶，差点昏死过去。
林西月循着方羽成目光看过去，看到那人反应，不由暗道：这个方羽成也不简单啊，今日事看来需得小心些。
就在方羽成笑着准备应下时，林西月却抢在他前面，挑眉倾吐，只说了两个字：
“黄金。”
再一次，四周登时炸开了锅！
“疯了吧？我……我没听错吧？她方才说黄金？”
“是……是真的，我也听见了，一千两……黄金……”
“这，这不论哪方赢，另一方都是要倾家荡产啊。大桦当铺的规矩，上了赌桌至少得十个来回，这就算一次一千，那十盘也是一万两黄金的输赢啊！”
“是啊，这女人真是大胆，不和秦王商量一下就敢这么开赌，也不怕秦王……”
“哎，你不知道秦王最是怜香惜玉的么？之前宠个清贵人那可是宠上天去的，依我看啊，现在就算这女人说要方老板项上人头，秦王眼睛眨都不眨就取来送她呢！”
“这话你说对了！”秦王陡然转头看了眼方才说话的人，笑了笑拉起林西月手，问：“想要么？”
这……
“那什么……殿……殿下，小人只是打个比方，绝无此意啊！”那人登时吓得跪到地上，瑟瑟发抖，上下嘴唇不停打颤，说话间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方羽成的脸色，只见一向云淡风轻的方老板此刻脸上布满阴云，目光骇人的很，只匆匆一眼，那人便吓得差点咬舌自尽以死谢罪了。
林西月深知秦王还真做的出来，连尺练章都说杀就杀的人，能在乎一个赌坊老板？到时候随便安个罪名就算完事，说不得还能借着这事跟皇帝邀个功——查办赌坊！
林西月忽然有些同情的看了眼方羽成，见他黑如锅灰的脸，再想想方才的从容模样，不免叹口气道：“方老板不用挂心，殿下不过是开个玩笑。”
林西月开口，方羽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方松开额间眉宇，秦王似笑非笑又说了句：“本王从不开玩笑。”
方羽成心中‘噔’一声，一条弦再度拉紧。
林西月似乎白了秦王一眼，一字一句道：“殿下，我对方老板人头不感兴趣。”
“那就算了。”秦王这才彻底放过这个话题。
方羽成心中的大石也终于沉下去了。
方羽成悄然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望向林西月的眼神中，似乎泛起了一丝感激，不过很快方羽成便收回了这份情愫，毕竟现在两方是要相杀的啊！可不能对方才还想要自己全部家当的女人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