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忽然被打垮一般,萧兰儿真正的开始觉得疲惫起来,心头越来越重,越来越压抑,再看着林亚休这般抗拒的模样,她如何能知道林亚休能替她顶住一切胁迫呢?如果她坚持着,他也能坚持着吗?
林亚休见萧兰儿望着自己不说话,也终是忍不住再次撇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好像下了很大一个决定一般:“郡主伤心?下官和郡主原本便该无甚交际,若不是谆王一事,想来这一辈子也是见不上一面的。郡主权当没有认识过下官罢,等殿下回府,下官便禀报殿下,让下官回林府养病,时间一长,郡主自能慢慢忘掉。”
“忘掉?”萧兰儿不敢置信看着林亚休,眼中含的泪也终是忍不住滚了下来,“你不要命的救我,我如何能忘掉?我抛下你独自逃生,弃你于不顾我如何能忘掉?我想一辈子守在你身边补偿你,我就想嫁给你。”说着说着泪水就好像悬河一般绵绵不绝起来,一席话说的露骨非常,纵是林亚休是男儿也不禁羞红了脸,回头看萧兰儿见她神色越发不知如何是好。
被喜欢的人说要守在自己身边一辈子,要嫁给自己,林亚休恨不得能立即将她抱起来,直接抱回林府去,可是终究是行不通的啊。就算心里再挠的难受,再喜欢,豁出命的喜欢,终究也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为之,有太多的不得已。
长痛不如短痛,林亚休闭上了眼道:“还请郡主慎言,下官何德何能,不敢接受如此情意。”
“既自知无德无能接受,那日在谆王府你又为何挑逗本郡主?”萧兰儿再不顾所谓女儿应有的矜持,现下她满脑子想的便只有‘为什么’。
林亚休睁眼错愕看萧兰儿,可萧兰儿脸上只有执着没有半点羞赧,面对这般诚挚的女孩,林亚休再斯文忸怩下去就是作践萧兰儿了,终是叹了口气,林亚休道:“郡主,有些事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下官会去救你是为了报答秦王知遇之恩,那一日会对郡主……也只是因为下官以为生路无多,既然已经要死了下官也不必顾及俗世那些纷扰。可是如今,郡主有郡主的尊贵和荣耀,下官也有下官的家业需待振兴,如此纠缠下去终是无果。”定定看着萧兰儿,林亚休脸色逐渐冷下来,“还请郡主替下官和秦王道一声谢,看来下官是等不着他回府了。”
“要说你自己说去,本郡主没有那个闲心。”林亚休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萧兰儿再纠缠就真的是死缠烂打了,她是个姑娘,如何能为一个拒绝自己的男人永无尽头的低声下气下去?
心里隐隐作痛,萧兰儿终是无话可说,看了看林亚休,确定他无意转变心思后,转头跑出去了北院。而林亚休则在萧兰儿离开后不久也出了北院,转头回林府去了。
萧楚娄回到秦王府见到萧兰儿好好地,林亚休也终是活了下来,虽然做了一回恶人棒打鸳鸯,但是如果林亚休连这点挫折都扛不住,那娶萧兰儿的事便也不能指望他了。回到北院,萧楚娄又到阁楼里去转了一圈,最后站在楼外的湖畔看着眼前的杏林发神。算算日子,已经好久没见到林西秋了,她就像莫名其妙从世间蒸发了一般,萧楚娄不管问谁都没有结果。虽然他知道秦王肯定知道林西秋的下落,可怎么也问不出口。
出了济世堂的林西月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其实她现在最想的就是回秦王府去看看林亚休,不知他醒了没有,还想回去问问萧兰儿清贵人现下如何了。可是,秦王一直跟在身后,林西月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往秦王府走,显得实在太没骨气了些,偏偏秦王还要一直跟着,不紧不慢。
最后看着日头快落山了,林西月也实在累了,不想和秦王再僵持下去,忽然林西月停步,转身回头朝秦王走去,秦王见状心里一愣,定定看着她,便站在原地不动等她过来。
行至秦王跟前,林西月开门见山:“殿下抛下府中娇妻却要跟着西月,是看上西月了么?既然如此,何不将西月娶回去,日日相伴左右,夜夜缠绵风流?”
“你!”秦王给林西月不知羞耻的话气得脸上青筋再次暴起,林西月不待秦王发作,先说话了,“以前不都这样?殿下现在何必觉得难为情,如此实在虚伪呢。”
“真不知林家是如何教女儿的,能让你变成现下这副模样。”
“殿下想和西月谈教养?”林西月眸光一冷,脸上浮现出一抹煞气,好像来自无间一般,阴森恐怖起来,秦王还是第一次见到林西月这副表情,心里也吓了一跳。
“西月倒是想问问,天子之家的教养为何?能教出谆王这种鱼肉百姓草菅人命的衣冠禽兽来?殿下心尖上的清贵人教养如何?能做出谋杀郡主,残害丫鬟这种行径来?在殿下眼里,这些人的教养是比我林家好了千倍万倍不止罢!既是如此,就当我西月求殿下,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若再跟着西月,西月便只能以死相逼。”林西月几乎恶狠狠的看着秦王,秦王也没想到不过随口一言却引出了林西月这些话来,可她说的确实有理,他们李家子孙自生来便是披着羊皮的狼,表面上都是一副君子模样,可背地里谁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若不是如此,李氏子孙也不会凋零至此,就剩下他和李成肆两人。
至于清贵人,秦王更是无力反驳。
“本王……”秦王想说点什么,可又能说什么呢?谆王和清贵人与林西月只见的仇恨,秦王再清楚不过,可他也不能顺着林西月谴责谆王和清贵人,现下被夹在林西月和清贵人只见,秦王左右都不是人了。
秦王自从知道林西月不是清贵人开始,便做出了选择,而现在后悔,林西月这里不能全心全意投入,清贵人那里也无法放下,秦王有时候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现下到底想要什么。难不成真如林西月所言,自己是想享齐人之福?
可秦王并不是这个心思。
林西月冷笑着看了秦王一眼回头,“殿下,古人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种道理就连三岁小儿都能熟记于心,就不用西月再来提醒殿下了。该做的选择还请殿下想明白,不要反反复复成了最令人厌恶的小人。等哪天殿下想明白了,再和西月来谈这个事情罢。西月想回秦王府看林亚休,希望殿下不要再跟着,至少不要像方才那般跟着。”
说罢林西月便不顾秦王径直走了,秦王站在原地定定看着林西月离去的背影,心里好像起了一锅热水,翻腾不已,可惜再汹涌的情绪终究只能暗自压下去,只能愣愣看着她远去。
回到王府,林西月急冲冲就往北院去了,可走近林亚休的寝居却听丫鬟说林亚休已经回林府了,没能亲眼见到他好起来,林西月如何都不能放下心,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忍不住不安,回头立马就想往林府去,可刚出北院却又停下来了,如今的她该用什么面目去林府看望林亚休?既已不是清贵人,更不能说是林家的女儿,林西月又有什么理由去关切林亚休?
想到这里,林西月不禁又打消了此念,既然丫鬟说林亚休好了,大约便真的是好了罢,这种事也没得谎来说的。既然林亚休无事,那边不用多操心了,林西月想了想还是去汀芷园看看萧兰儿,于是径直往汀芷园走,刚走不到几步便撞上急冲冲朝自己跑过来的子湛,一晃眼便到了自己跟前,子湛将林西月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才沉声问:“你无事罢?”
头一回见到子湛如此惊慌模样,林西月心里忍不住发笑,“等你反应过来,我都在黄泉路上看风景了。”
“什么?清贵人果然想谋害你!”子湛对自己的后知后觉悔恨不已,林西月看着子湛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越发忍不住笑,明明是该很严肃的事,可子湛却偏偏傻愣愣的,可回头一想,林西月也开始有些后怕,若说清贵人只是故意吓吓她那绝不可能,大约是连清贵人自己也没有下定决心罢。可能清贵人只是想赌一赌,若是林西月真的喝到毒酒,那就一劳永逸;若是假的,也能避免得罪秦王,警告林西月以后小心些,不要纠缠秦王罢。
“大约是西月命大,碰上的刚好是没毒的那杯酒。”林西月勉强一笑,看的子湛心里也隐隐作痛,子湛骤然拉起林西月的手,“你放心,今后有我在,必不让你再担惊受怕。”
子湛眼眸里全都是情真意切,看的林西月也不经微微一动,可……
不露痕迹抽出被子湛紧握的手,林西月笑笑道:“西月,担不起。”
子湛也是一时情不自禁,忘了顾及男女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