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草药是用来做什么的,子湛自然知道,这个傻女人还以为他病着,巴巴的给他采药。
愣愣看着林西月,子湛心里蓦然刺痛了一下,这哪里是个傻女人?平日里人精一般的,怎么会想不到他已经安全了?大约是太难过了,懒得想,所以才忽略了这一点吧?
她现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思考罢,只要一动脑子大约就会想起秦王抛弃她的那一幕,子湛也很意外,为什么昨夜秦王就算踏平谆王府也要去救她,今天就把她一个人扔到荒郊野外去送死?就算薄情,那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转变的如此之快,子湛没来的及问,但此刻看到林西月的模样,子湛真很不得冲回秦王府一拳头砸到秦王脸上。
子湛缓缓蹲下身去,定定看着林西月,林西月起初被射进来的剑吓了一跳,而后看到子湛又惊了一番,现下被子湛这么看着,纵是心里难受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低下头往旁边看,子湛单膝跪在林西月跟前,在林西月偏过头去时才发现她的左脸上沾了些泥草,子湛下意识伸手替她擦去,林西月惊觉子湛动作乍然回头瞪他,子湛一愣,却依旧没有收回手,相反却一把将林西月揽到怀里,紧紧抱住她,就算林西月拍他捶他都不肯松手,林西月抵在子湛怀里拼命似得挣扎,子湛却紧紧压住她的背,另一只手轻轻扶着她的头,动作既坚定又温柔,林西月挣扎了好久始终没能摆脱子湛的禁锢,终于累到脱力一头扑到子湛怀里晕过去了。
发现林西月没有反应子湛才松开手将她脸抬起来,只见林西月阖着发肿的双眼,就算昏过去可她的眼角似乎依旧噙着一抹悲伤,子湛忍不住想身手抚林西月的眼睑,那温热的感觉似乎就像里头还翻涌着奔腾的热泪一样,子湛叹口气一手放到林西月膝下,一手抵住背将她横抱起来,林西月就这样软软的任由子湛带走了。
将林西月抱上马,循着方才暗影卫带他走的路径出了狩猎场,一路向东而行,很快进了市集。子湛将林西月搂在身前,一路驾着马朝市集中走,路上行人纷纷抬头看,都悄悄指着子湛和林西月细细碎碎说闲话,子湛自己倒没什么,可林西月一个女人若是被传出去和他……
子湛想下马可是又不能让林西月一个人待上面,不下马又要被人指手画脚,终于被逼无法子湛就着自己的衣裾撕下一长条,给林西月的脸蒙上,这样一来就没人认出她来了。
可是子湛忘了,林西月那张脸在全汴京都是有名气的,走在市集上早被人认了出来,现下见她昏过去被一个男人大摇大摆的带走,纷纷以为她是被强掳的,有些对林西月由衷倾慕的转头就去报了官,更有甚者甚至站出来拦住子湛,大指着子湛怒道:“赶紧将西月姑娘放了,不然今日哥几个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子湛瞥了马前几个五大三粗叉腰拦截的男人,懒得理会,双腿一夹马腹直直朝几人面前冲去,男人们见子湛竟然要公然伤人吓得忙躲开,等子湛过去了,男子忙追上去,可是他们怎么追的上马呢?就要被子湛甩掉的时候,男子遥遥大喘着粗气嚷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只要你还在汴京,哥几个一定把你绑去见官!”
子湛哪里怕什么见官,不过想到市集外的客栈落脚的想法经这几个男人一闹是去不了了,客栈人多眼杂,说不准还要闹出什么事来,子湛驾马钻进了行人稀落的巷子里,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心头忽然有些难受。
这些年一直待在秦王府上,忽然间发现,一旦秦王府去不了了,这茫茫天地间竟然无处落脚,黄家早被封了,带着林西月竟然连客栈都住不了。
弱冠之年早该成家立业了,可他呢?还是秦王府上一名管家,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人,没有自己的府邸,甚至连家人也没有,一旦选择离开秦王,回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是,真是可笑至极!
子湛就这么搂着林西月穿梭在深巷里,从日照当空走到了深雾大起,明月挂在枝头,应着两人一马,落到发白的青石板地上,显得那么清冷。
林西月白日里哭的太累,这一觉睡过去也不知道醒,再者被子湛这么搂着,头就缩在他怀里,子湛为了不让林西月难受还时不时将她扶起来,林西月睡得可安心了,稍微醒来一点点时还往子湛怀里蹭了一下,吓得子湛身体瞬间僵直,动都不敢动,低下头去看林西月发现她没有醒这才放下心。
子湛没有别的心思,只不过见不得她这么委屈,忍不住想安慰想护着她而已,就算举动亲昵了一些,但没有别的企图,只是他这么想可林西月不一定这么想,若是林西月醒来发现两人骑在一匹马上,说不得就算摔下马也要挣脱他,子湛这才意识到还是要找个地方安置她了,可又该去哪里呢?
又在巷子里游晃了许久,子湛忽然想起他们可以去凌云寺住上一段时间,那里不会有多的人七嘴八舌嚼舌根。只是凌云寺在西郊,相去甚远,就算驾马也要跑上两个时辰,而林西月现下已经睡着,稍微快一点都会惊醒,今夜看来是到不了了。
子湛拉住缰绳,将马头调过来,朝着月亮落下的方向慢慢的过去,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才出了市集,走进了山路里。子湛看着天色渐渐发白,担心林西月就要醒了,于是就着山林中找了一处平缓的地将林西月抱下来放到一棵树下,然后揽了些枯叶铺成一长绺,再脱下自己外衫铺上去,回头将林西月轻轻抱到衣衫上面。
枯叶铺的平整又稳实,林西月就着柔软的丝锦衣睡得极为香甜,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