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留夏拿着从随声携带的手袋里拿出来的手机进入成氏助理处的网站,输入密码,找到成炀今天下午的行程。
成炀下午的行程极为简单,除了和鼎盛的博总有约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办公室。
鼎盛的博总?留夏的眼睛在这一行字上顿了一顿,突然脑中闪过电梯门前的那一幕,她总算是记起大厅里那个似曾相识的男人,他不就是下午她在电梯门口见到的那个男人。
认识到这一点,她似乎隐约想起更多,比如周程的笃定,她拨通电话急于想要确认她心中的猜测。
电话还未拨通,洗手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进来。
留夏迅速挂断电话,放进手袋里,一手打开面前的水龙头。
水哗哗地流下来,留夏弯下腰洗手,一股浓郁的香气袭来,她没有抬头,一抹极淡的紫色从眼侧闪过。
来人在她一旁站定,拿出粉扑补妆,她自始自终没有抬头,洗了会手,索然无味地又玩了会水。
“好玩吗?”旁边的人突然笑出声来,留夏一愣,那人已经探过身,将手放在水中i玩闹起来。
留夏侧身一躲,支起身子,看着水中玩闹着的女人,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幼稚,低头正巧碰上那人带笑的眼眸,她尴尬地对女人笑笑,那人眉角已经弯成了一条线,从水中撤出双手,抽过几张纸,丢给她几张,自己用了几张,“外面那人是在等你吗?” 女人突然漫不尽心地询问,眼睛若有若无地瞟向门口。
留夏根本没在意女人口中的话,不假思索地回应:“不是。”
留夏低着头边找东西,边走出洗手间。
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他面前,她侧身一躲,那皮鞋也跟着一侧,她忍着气又是一躲,谁知那人也跟着一闪,这一下彻底惹恼了她。她扶了扶额,没好气地抬头瞪过去,嘴张到一半正打算骂过去。待到看清眼前的人,留夏彻底哑言无声。
成炀带着冰霜的脸上,抹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霜,脸色铁青,好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留夏迅速反应过来,一脸假笑,学着周程的假言假笑说:“巧啊?”说完,成炀那张不死不活的冷脸反而更冷,死死盯着她,空荡荡的走廊死寂一片。
她躲开成炀的眼睛,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挂不住:“不打扰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知道今天的运气是不是特别好,成炀竟然不做声,也没有拦她。
留夏从成炀身边经过的那一瞬,脸上的笑容一僵,再也挂不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撤了笑容,反而心头泛起一丝冰冷,她深深吸了口气,一瞬间一道大力让她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大圈。
手腕一紧,很突然的力道,留夏恍惚回神,那张冰冷的脸此刻布起一层薄雾。
留夏咬着牙挂起笑容:“成总,还有事吗?现在是下班时间,我想成总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吧?”
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一口气到尾。
成炀脸色微变,将最真实的情绪藏在最深处。他不怒反讥,松开拽着她手腕的手,“自由?你的自由就是陪周程来参加这样的宴会。你不是以前最讨厌这样的宴会,为了周程,真是什么都可以啊。”他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甩过来,听在她耳中,分外刺耳。
可是她还是得笑,这样的话又算得了什么呢?比这更难听的话,更难堪的事都曾被加注在她身上,这又算什么呢?
“成炀,你忘了,是你说让我滚的,难道你是忘了?”
“别傻了。”成炀的眸底泛着暗暗的光,嘴角向一侧斜勾,“若不是郁微想要见见你,你以为我还会来找你吗?”
留夏笑起来,果然是她自己想多了。
“我不想见她,更不想见你。”
她的嗓音清冷得如夜里的清辉,冷寂一片,眸子里淬着半冷的笑意。
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丢下这一句,留夏侧身从成炀身边经过,这一次她连一步都没有停歇。
看着留夏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一痛,冲破理智的枷锁,成炀再也忍不住地冲上去。
身后冲撞而来的脚步,留夏背影顺着身后巨大的响声一僵,脚步不能自主地停了下来。
“为什么?”他的眼慢慢变得柔和,这样的距离,一下子将她和他拉近距离,记忆一下子返回到遥远的时光深处。
他半痴半迷,似乎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这样的幻境如果能再久一点,那该多好?
从她一进宴会厅,他就已经注意到这对翡翠耳环。他以为这辈子她都不能会带上这对耳环,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带上了,那他可不可以私下认为那是她已经原谅了他。
留夏盯着前方,一瞬不一瞬,刚刚的怔愣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
原来是这个意思。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对耳环给带上。
她下意识侧过脸,正面朝向他,琥珀色的眼眸里泛着晶亮的眸光,如同丝绸般柔顺。
鼻尖一酸,苦涩的味道翻腾上来,有那么一刻的模糊到时间在顷刻之间停滞下来。
他们彼此对望着,好似不曾有过伤害,有过背叛,有过分离,他们依旧站在原地,等待着彼此归来的那一刻。可是时间是那样的短暂,太过短暂的时间会瞬间吞没彼此的知觉,等到突然间的天明,原来他们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一场黄粱美梦。
梦醒十分,是谁的声音恍如在耳?
一个黑色的人影自走廊深处冲过来,动作之快,快到留夏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过来的人。
她踉跄后退几步,凭着脚尖的力道,使自己慢慢停下来,还未站稳,便听到身后压抑地怒吼:“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我把她好好地交给你,可是你呢?你却那样对她,成炀,我真是疯了,当年会听信你的话,把她带回来交给你。这一次,你休想从我身边在带走她,我绝不会再让你伤她一分一毫。”
声音大的几乎到震耳欲聋,咬牙切齿的声音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声音,那是李然的声音。她何曾听过他这样充满怒气的吼叫,记忆中的李然总是温言细语,如春日的细语,软软地,低低地,一直缠绕在心头的点滴温软。
留夏沿着声音的方向侧过身,灯光投射在墙角的一处落下斑驳的可见的阴影,两个高大的*在墙角,怒目而视。
李然拽着成炀的衣领,将成炀压在墙角处,白皙的脸泛起深深的潮红,头发凌乱地遮住他泛红的眼眸。成炀被压在墙面上,嘴角有一丝很明显的血红,平顺的衣服如今褶皱迭起,他抬手用手指擦过嘴角的开裂的一处,眸子里泛上嗜血的光泽。
猛地,成炀撩起手就着李然的侧脸就是一拳,李然来不及反应,不由后退几步,可是拽着成炀的衣领却没有一刻放松。紧抓着的力道,把成炀从墙角拖起来,一并于李然摔倒在地上。
巨大的响声,激起地上的一层尘埃。
睫毛一跳,留夏看到倒在地上的李然那刻,恍入眼中的他隐忍的皱眉,留夏再也忍不住冲过去,那样单薄的身体,如何能撑起住?就凭他刚才的那段话,她想这一辈子的感动也许也仅仅如此。
有这样一个默默地守护着你,即使不爱,女人也会不自觉地感动,这是女人的特质,感性。
“你混蛋。”李然率先反击,抄起拳头又给了成炀一拳。
“你以为你就不混蛋吗?如今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她,你忘了你已经结婚了,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呢?”灯光打在成炀残忍的笑容上,处处寒光。
“你……”李然被刺激得翻身而上,像一个受了刺激的人,脸更红了,不知道是被揍了一拳的缘故,还是心里不断涌升的怒气,大声呵斥:“成炀,我告诉你,就算我带不走他,你也休想再伤害她。”
“伤害她?”成炀突然笑起来,冲李然吼道。明亮的灯光瞬间黯淡下来,嘴角的血红明晃晃地灼人眼球。那是笑,却又不是笑,有哪一种笑容会这样绝望,瞬间泯灭一切,“你总是怎么自以为是。“
可是最终脚步没迈开几步,就停住离地上厮打着的人几步之外。
她从手袋里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拨通后,她对着地上翻滚的人苦苦一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