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第四天,成炀再也没有出现过。
早晨起来的时候,天气和预报的一样,晴,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很温暖。留夏把窗帘拉开,阳光正好能照在床头。
把枕头往阳光充足的一侧挪了挪,直直放好,留夏坐起来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侧过身拿了本书捧在手里。
医生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带着护士来巡床,量量体温,询问一下基本的情况,尤其她还住在VIP病房里,医生看起来尤为关注。
整整半个小时的晨巡,医生才肯带着护士离开,离开时还不忘提醒她下午做检查。留夏早就习惯了每天无数次的检查,医生说什么她只管点头就是,这样反而会让成炀对她放心点。
下午做完检查后,留夏照例上床,只是还没躺下就听见门口嘻细细小小的声音,像是没有关紧门似的。在静谧的环境下这样细微的响声就会让人心烦意乱,没法,护工也不在,留夏只好自己下床,走出去查看。
门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走近一看,门缝上似乎挤着两个黑乎乎的脑袋,门外还有细微的人声,像是在争执。
留夏下意识地轻咳几声,很快门口的声音渐渐消停下来。她推了门,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像是刚毕业的样子,白色的护士服穿得一丝不苟的,很干净而很清新。
“有事吗?”留夏收回眼神,轻声询问。
听到她的话,两个小姑娘都有些局促,左边的一个立刻红了脸,偷偷瞄了她一眼,便低着头跑开了,倒是右边的一个,虽然也红了脸,甚至连手都绞着衣角,轻轻揉搓,但还是对着她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笑容很美,但多少有些紧张,显得有些不自然。
“要进来吗?”留夏侧了个身,看出小姑娘心里的紧张,便将目光往附近移了移。
“不 ……不用。”小姑娘慌忙打断她,脸越加发红了,留夏有些疑惑地瞅瞅她,小姑娘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握了握拳,但是毕竟是小姑娘,底子薄,话都嘴边却还是紧张了, “那个……就是……咳,我就是想问……那个帅哥怎么不来了啊?”
虽然话说的断断续续的,但留夏还是听懂了,小姑娘是在问成炀怎么不来了?说白了一句话就是她宁留夏被成炀打入冷宫,可是她还不至于对着一个陌生人这么说,即使小姑娘莽撞的样子像极了过去的她,让她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
“他?”留夏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很期待地看着她,“你是说前几天送我到医院的那个人。”
小姑娘有些激动地立马接过话:“对,就是那个帅哥。”说完,自觉有些过了,立马涨红了脸。
留夏觉着看着小姑娘的样子很可爱,但还是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不知道。”
小姑娘晶亮亮的大眼睛突然间暗淡下来,失望写满了整张脸,留夏正想着这么安慰他,小姑娘有突然间来了精神,“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那个帅哥是什么关系啊?”经过刚刚的对话,小姑娘明显胆子大了,说话也不再吞吞吐吐,还凑过来对她眨眼睛,“你放心, 我不会说出去的。”
留夏一时间被她给逗笑了,咯咯笑了很久,才停下来,“我和他啊……”故意拖了声音,睹见小姑娘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自觉有些过分,立马掐断长音,“他是我姐夫。”
说出来的时候连留夏自己也奇怪,心没有像之前那样顿顿地痛。
“啊?他结婚了。”小姑娘下意识地喊出来,脸上挂不住地失落,最后微微低下头,喃喃自语道:“我就说不是他了,她们还不信,都怪她们了,丢死了人。”
“他?”留夏疑惑。
“你不知道那个帅哥很像一个名人吗?”说起嘴里的那个他,小姑娘眼里又燃起了汹汹烈火,“喏,就是他。”
小姑娘不知从哪里拿了张皱皱的彩页出来,像是从杂志上撕下来的,挤到留夏身边,声音很激动,“成炀,认识不?洛城有名的钻石王老五,身价好几千亿呢。不过可惜了,听说已经有未婚妻,了,这么漂亮的男人,我要说早生几年就好了。”她指着彩页上的那张大大的人物特写,就顿在那里。
留夏顺着她手指着的地方看去,成炀,与她记忆力的那个陡然重合在一起。
照片像是在街头抓拍的,镜头很模糊,但是还是能让人一眼认出他来。他穿了件深灰色的风衣,周围的环境很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但就是在这样的压抑的环境里,他总是有办法让人第一眼就停在他身上,移不开眼睛。他偏过头向后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眸底还是一贯的深邃,但是却出奇地染上了一丝温情,很淡的柔软。
留夏看着照片,一时觉得尴尬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他还真是无时不在,轻声应承道:“的确很漂亮。”
小姑娘却好像看到了新大陆一般,惊叫起来:“我都没发现,原来偶像也信佛啊。”
暮地心里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挠到了心似的,很轻微的痛,却很漫长。留夏悠悠望过去,果然在他性感的锁骨周围看到一圈黑色的细线,下面的吊坠是一块淡金色的佛牌。
那块佛牌是那时春游时,她在寺庙里从老方丈那里得来的,据说能保平安。本来想第二天送给他,结果她晚上睡不着,便偷偷跑出家去找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时洛城的治安好还或是民风淳朴,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大半夜跑遍大半个洛城都没有出事,最后还能毫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那时的她声音清澈藏着暗暗的喜悦:“平安符,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本来是留给自己的,喏,现在先暂时给你保管。对了,我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保管,你也要给我一件重要的东西,还要值钱的,不然你到了国外不回来了怎么办啊?”
成炀接过佛牌,拍拍她的小脑袋,眉目浅笑,“小傻瓜,我最重要的东西就在你,我怎么舍得不回来呢?”
许是自己神游的时间太久,小姑娘愣愣地看看她,又愣愣地看向彩页。
远去的思绪被慢慢收回,留夏显得有些疲倦,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睹见小姑娘探究的眼神,随机反问:“你信佛吗?”
出院的那一天,成炀没有来,来的是苍郁薇。她穿了件月白色的高腰裙,化了精致的裸妆,眉宇间却是很淡,淡到几乎看不到喜怒哀乐。
她知道留夏不待见她,也没有强求她给她好脸色,只是默默帮着护工一起收拾东西。
车上,彼此沉默。
漫长的车程里,车里安静得让人心惊胆战,前面的司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最后还是留夏开了口:“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正在看风景的苍郁薇怔愣了一下,扭过头看她,见她面无表情,静默了一会,说:“快了吧。”
“姐,为什么要回来?美国不好吗?”
苍郁薇有些恍惚,身体猛地一颤,这是留夏第二次喊她姐,第一次是在三个人的饭局上,明显有些赌气的意味,可是这次不一样,像很多年前那个她熟悉的小女孩,会倚在她的怀中撒娇,跟在她的身后,一遍又一遍地喊她:姐,姐……
苍郁薇从记忆力惊醒,似乎只有现实才能让她更清醒,更有力气,“若若,这里有我的家。”
苍郁薇再次将头扭到窗外,这个初夏的第一场雨什么时候才能来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