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夏跟着成夫人走进更衣室,倚墙而设的壁柜的架子上挂着整齐的各种质地,面料和款式的西装,衬衫,裤架上则是排列整齐的各种有深到浅的长裤,旁边是休闲服,礼服,一应俱全。
成炀对于穿着品味的苛刻程度几乎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几乎每一件衣服,大到外套,小到领带他都要亲自置办,就连她的衣服也全部都在他的桩孔之下,但不得不说成炀的品味很好,对于时尚的把握也总比她快一步。
她还未搬出别墅时,她和他是共用一个更衣室的,她的衣服就放在他的对面的壁柜里,这几年她大多时候都睡在一楼的客房,大部分的衣服都被挪到楼下,只要少部分的不经常穿的衣服和几件的换洗的衣物放在更衣室里。刚才进门处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对面的壁柜是紧紧闭着的,厚实的移门,她没来由地走到紧闭着移门面前,抬起手顿了几秒,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打开又如何?说不定里面什么都没有或者里面安放着都是苍郁微的衣服,不过是自寻烦恼而已。
“帮我在衣架上拿几件衬衫。” 成夫人正一手在裤架上挑着长裤,留夏闻言,踱步到衬衫前。成炀的衬衫大多数都是最保守的颜色——白色,顺着衣架她一件件的挑选,尽量挑那种实地柔软,宽松的款式,刚翻过几件白衬衫,内侧的架子里兀自出现一件蓝衬衫,她很少见成炀穿这个颜色的衬衫。
不知道是不是成炀出车祸的消息来得太过突来,她到至今陪着成夫人来别墅帮成炀拿换洗的衣服,还感觉整个人处在云里雾里,胸口闷闷的,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随手从最里面的拿出那件蓝衬衫,质地和外面的衬衫很不一样,是一般的很平常的棉质衬衫,她不知道对穿着有着极高要求的他怎么会将似乎有些劣质的衬衫一直留着,随意撩起袖口,并不是一色的深蓝,袖口处磨损得很厉害,边缘都露出泛黄的白丝,但是除却袖口处的一些破损,整件衬衫看上去就像新的。
眼见着成夫人就快要那好裤子,她将蓝衬衫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然后随意拿下几件衬衫塞进旅行包里。一抬头 ,就看见成夫人拿着叠好的裤子走过来,留夏有些尴尬看看成夫人手上整齐的裤子,再看看旅行包里自己随意乱放的衬衫,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耳根处泛起浅浅的红色。
“没关系,不会可以学,以后有时间我教你。女人嘛,总是要会持家的。”成夫人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声音温和婉转,眸光柔柔地看向她,完全不似从前严肃到咄咄逼人的眼神,总让她后怕。
留夏尴尬地笑笑。
成夫人弯下身子将手里的一叠裤子放进包里,再起身时,眼睛正巧落在那件蓝衬衫上。良久,成夫人揉揉太阳穴,吃力睁睁眼,一瞬间她像是苍老了许多。两年的时间,也许真的可以改变很多,就像眼前这个曾经年轻华贵的女人如今细看之下,她的眼角也出现的细微的皱纹。
转身穿过卧室,走廊,走下楼梯的时候,成夫人突然顿下脚步,留夏也跟着停下来,成夫人回首看向卧室半闭着的门,突然自言自语轻声沉吟,“那时伤得那么重,竟然还能找回那件衬衫。那件衬衫救过他一回,也许能救他第二回。”因为距离近的原因留夏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却听得云里雾里,不待脑子细想,成夫人收回视线,移到她身上,客厅里传来细微的声响,留夏浑身一颤,听到成夫人有些寥落的声音:“再帮我个忙,把更衣服的那件蓝衬衫拿过来,好吗?”
留夏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听从成夫人的要求。
一路上,成夫人在楼梯口的那些话都困惑着她,直到再次走进更衣室,拿过那件蓝衬衫时,她突然间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成夫人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一个场景,留夏扎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有些松散,整个人蜷缩地蹲在衣橱旁,手里紧紧握着那件蓝衬衫,眼睛漆黑一片却很平静。成夫人走到留夏跟前,蹲下身子,握住她放在腿间的手,微凉微凉的:“孩子?”
成夫人唤了好几声,留夏才恢复知觉,看到她的第一眼,她突然笑了,成夫人有些诧异,握着留夏的手又紧了紧。
“这件衬衫上的污渍是血渍,对吗?”留夏小心翼翼地问道。
成夫人点点头,少见的坦言:“是。”
良久,她再度开口,嗓音微微发哑,眼睛却一瞬不瞬地抓着成夫人的眼睛,“那上面的血迹是我的还是他的吗?”说到最后,连自己都不忍地身后掩住嘴巴。
“是阿炀的。”成夫人目光沉沉,意有不忍。
“两年前我被送进医院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留夏松开掩面的手,眼神定定地望着成夫人。
成夫人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怜惜的疼痛,执起一只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孩子被药流的那一天阿炀开快车送你到医院后一直等到你做完手术,陪到半夜,那时候阿炀不想见我,我心疼他,就让赵来过去陪他,本来以为有了赵来在一边守着会好一点,可是事情却发生了转变,阿炀半夜去别墅给你拿换洗的衣服,在路上出了车祸,那时他身上穿着就是你手上拿着的这件蓝衬衫,要不是这件衬衫,也许阿炀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留夏缓慢地将蓝衬衫抱在怀里,一寸寸收紧,明亮的灯光下,她的黑眸忽明忽暗,太多的感情被隐隐压抑着,一时间难以抒发出来。
“我是在凌晨得到他出车祸的消息的。他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肋骨断了三根,一根差点插进心脏,另一根刺穿了脾肺,情况比现在还要糟,几度失去心跳,我在抢救室外等了整整近五个小时,他才被推出来,身上插满了花花绿绿的管子,我的阿炀,我一直紧紧护着的儿子,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那么狼狈。”顿了顿,成夫人的嗓音沙沙发哑,“那时医生告诉我,如果不是及时送过来,也许他可能就不回来了……要不是……一个扫马路的清洁工发现……报了警……也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