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板失了一道支撑,瞬间便往下沉,带得木傀儡双膝渐弯,嘎吱作响。三人见状,连忙使出十二分的力道,这才勉强止住颓势,让那门板不再关合,但想再分出人手,却已是万万不能。
那卓老脸上皱皮抽搐,恨恨道:“死老太婆,你做的好事!你飞来山中那许多女弟子,千万莫要落在我的手上!”
赵剑八哈哈笑道:“卓老,这方老婆子表面上冷淡,搞不好心里却热情如火,横插这一脚,许是因为看上了你,吃那小妮子的飞醋。”
卓老大叫道:“放屁,放屁!那个老处女,也不洗把脸照照镜子,老头子若与她有一丝一毫的干系,还不如一头撞死!”
赵剑八又笑道:“我怎么觉着,你除了不是处男之外,其余各项倒与她相配得紧。更何况,她飞来山中还有那许多貌美如花的徒子徒孙,你入赘进得门去,来个大小通吃,老少咸宜,岂不快哉。”
卓老几欲气疯,怒道:“赵剑八,只等眼下这桩差事了结,你我便来做过一场,我先收拾了你,再去寻那死老太婆的晦气!”
赵剑八瞥他一眼,淡淡说道:“怎的如此大的火气?你要打架,赵某求之不得,任你十场八场,也一并接了。”
刘空竹在一旁冷眼旁观,并不劝阻,他只管要田砚与博忘雪的小命,任谁去取,都是一般。更何况,他一朝统御了万剑门,倒是乐见这三家之间出些争执龃龉,打压拉拢起来,也好下手。
这一番密谈偷听下来,胡上墙已是冷汗涔涔,心惊胆凉,哪里还敢多待,偷偷摸摸潜到门板之前,纵身跃下。一旁三人支撑着通道运转,顿时察觉有异,却已阻止不及。博老自是冷笑连连,恨不得方青华在里头大大吃瘪,刘空竹则平添几分担忧心思,只有赵剑八无甚所谓,浑不在意。
胡上墙身上挂着一丝无相幻剑的气息,甫一出现在皇宫之中,田砚便生感应,不过几口茶的功夫,便将它寻个正着,领回了居所。
待到它一字不漏,将四人图谋一一道来,田砚与老黑俱是听得心惊,只有田九斤依旧懵懂,歪着脑袋说道:“他们口中那博家的小妮子,我倒晓得是哪个,只是那老东西却说要寻她快活一番,又是如何快活法?他们很熟么?”
田砚张口结舌,无言以对,避出门前,自去寻找博忘雪商议对策。胡上墙亦是嘴里哼哼唧唧,这个那个含含混混,不好分说。只有那老黑嘻嘻一笑,说道:“少爷,这等快活,绝非吃肉喝酒,游山玩水可比,小的瞧您与少奶奶要好得紧,想来……这个……每日晚间,大被同眠,必然也是快活的。”
田九斤恍然大悟,顿时怒道:“这老东西何德何能?竟敢抢爹爹的婆娘!哪日叫我遇上,必要啄烂他的命根子!”言罢忽又有些疑惑,问道:“这等事情当真很快活么?我怎的……又无甚特别感受?”
老黑忙安慰道:“少爷年纪还小,对这等快活滋味体会不深,待到日后身子强健,阳气旺盛,自可品出其中真谛,倒也无须心急。”
田八斤亦是叹道:“夫君,你竟不觉快活么?这却是八斤的错,日后须当多多努力才是。”它性子虽然柔弱害羞,却与田九斤一般懵懂,心中只是自责,却并未觉得有甚丢人之处。
老黑又道:“少奶奶所言极是,男人快不快活,这个……多半还是要着落在婆娘身上。”
胡上墙越听越是心惊,不禁想道:“这黑乎乎的干巴家伙却是什么来头?端的是个厉害对手,我若再不表现,恐怕就要给比了下去。”当即便厚着脸皮凑上前去,大发议论。只是他自诞生起就是一人过活,从未经过这快活之事,只能凭着揣测胡诌一番,其中多有异想天开之处,引人发喙。
这一番说话的功夫,田砚已与博忘雪一同回返,闻得这一帮畜生还在风言风语,都是面红耳热。必安剑中的博如霜哪里还忍耐得住,窜将出来,怒道:“好一帮下流畜生,没的污了姑奶奶的耳朵!”飞起几脚,俱都远远踢出房外,兀自还不解恨,瞪着田砚,鄙夷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何种的奴才,上梁不正下梁歪,端的无耻!”
田砚老大一口黑锅背下,却是反驳不得,只得讪讪立着,任由博如霜发了一通脾气。
那方姓老妪名为方青华,乃是飞来峰的掌门,第八境神游的高人,实力不可轻忽,她既已入得安魂国,以其急躁个性,只怕一旦摸准了路子,一时半刻之间便要杀上门来。田砚早将无相幻剑化作千万飞絮,漂浮在屋舍四周,以作警戒之用,又将胡上墙召回,吩咐它遮掩几人行迹,临敌之时,也好收获出其不意之效。
胡上墙却为难道:“小的虽可摊得极薄,却分裂不得,若要遮掩几位主子,还须挨在一处才好。”
博如霜皱眉道:“谁要与你们这些腌臜货挨挤?我自回剑中躲藏,再好不过。”说着便钻入必安剑中,声息俱无。
博忘雪倒是落落大方,与田砚肩挨肩站着,却还生怕不够稳妥,竟主动伸出手来,轻轻相握。田砚只觉手中仿似多了一团羊脂白玉,温润柔滑,心中忍不住就是一荡,手上不自禁的使出些许力气,反握紧了些。
博如霜躲在剑中,惯会偷听偷瞧,此时自不会例外,眼见两人好生亲热,又怒道:“你们这对主仆,忒也奸诈!便会想些下作法子,占人便宜。”
胡上墙却想道:“夫人吩咐我来盯梢,未曾料到这一不小心,我反倒成了帮凶。此等反骨之事,到时不提也罢,若是名声臭了,哪个还敢用我?”当下道了声得罪,啪叽贴上身来,飞速延展,不过几息功夫,便将两人包裹得严实,化作透明。一室之中,再无半个人影,连气息都未泻出半分。
博如霜眼见这等异状,心中亦是惊叹,哼道:“果然有几分真材实料,这等偷鸡摸狗之事,行来倒是顺手。”说到此处,忽的心中一动,连啐几口,嚷道:“姊姊,今后洗浴换衣,须当小心防备才是,这两个家伙,恐怕早已做出不少龌龊事。”
田砚脸上通红,大呼冤枉。胡上墙亦是替主子辩解道:“小的确有这分讨好心思,只是我家老爷为人方正,哪里肯允?”
博如霜自然不信,想起适才那些污言浪语,更觉呕心,冷哂道:“你们便是行过百回千回,也无人发觉,自可推得一干二净。”
博忘雪哪会在意这些无稽之事,反将田砚的手握紧了几分,只道:“田兄,老祖宗身子一向健旺,怎的突然间就一病不起?我思前想后,总觉此事透着几分诡异。”
田砚叹道:“此事多半属实,不然刘空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可惜他们这一行把守着出口,一个方青华已是难以应付,要想出得这安魂国,回返山门一探究竟,还须另想办法。”
博如霜却道:“老祖宗若真个病重,怎的从来未听陈、张两位师祖提起?就只他刘空竹一人晓得,也未免说不过去。”
闻得此语,博忘雪心头忽的一震,只觉田砚那一只相握的手掌亦是微微一抖。她再也淡定不得,颤声道:“若不是病重,而是……暗算,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博如霜顿时怒道:“难怪年末的岁试大比,老祖宗未曾到场,似他这般喜好热闹的性子,又何曾错过一次?这黑面老贼好大的胆子,可是要作死么?”
三人揣测,已离事实极近,想起万剑门中即将到来的风雨,俱是心中黯沉,无心言语,只静静等待方青华上门,来上一记狠的,稍解愤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