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鸿天虽未亲尝过凡人珠的厉害,但在颠倒峰顶几番听闻巨响,又见过段风与聂秋雨被炸得狼狈,岂能不做防备,也不管来者是真是假,当即便绕个圈子,避了过去,如此拖延片刻,双方的距离已是拉远几丈。他闷哼一声,法力猛摧,又将圆木召出,阻挡前路,正待发力追赶,弥补差距,却见博忘雪张手挥洒,身前已是银灿灿的一片,少说也有二三十枚之多。
他心知这自爆的法器威力惊人,数量必然稀罕,如此漫天花雨的手法,当是唬人的鬼花样,但其中有没有夹杂一两枚真货,却是谁也说不好了,只得暗骂一声小贼滑头,又绕过一个大大的圈子,才好追赶。
软银这等炼器的原胎,品级极低,乃是初学炼器之人练手所用,便如凡间的生铁一般,谁家没个好几十斤,博忘雪看准了越鸿天性子谨慎多疑,每待他追近一些,便拿假货招呼,全不考虑真正出手。越鸿天虽晓得此乃阳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见有珠来,必定躲闪,一回回僵持下来,已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越鸿天又追一阵,晓得不是办法,只得退而求其次,再不设障阻拦,而是将一根根巨木化现而出,往几人后心猛撞而去,打算硬桥硬马的狠打,仗着自家修为精深,气力悠长,做一场消耗战。如此一来,田砚的山河镜法相便派上了用场,再加上陌上信物与流光沙漏之助,不时将攻来的巨木变轻变慢,虽被震得气血翻涌,极不好受,却勉强将一行人护得牢靠。
越鸿天一路僵持,好不焦躁,终是忍不住开声道:“小贼,放下你的法相观想之物,老夫今日便放你一马,任你自去!日后遇上,再分你死我活不迟!”却是眼见田砚难杀,起了退缩之心,先贪图宝物要紧。
老黑故意调戏道:“你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东西让你拿了,人却照追不误,咱们又能拿你怎样?”
越鸿天见对方并未一口回绝,心中微喜,叫道:“你我虽处敌对,但老夫好歹也是一宫之主,说话向来是有口齿的。”一宫之主这四字出口,想起自家眼下乃是光杆一个,不觉面上微热。
老黑又道:“那你便发个毒誓来听,若拿了东西还不走,便是窑姐儿生的野种,这就去妓院里做龟公,替客人端尿盆。”
越鸿天乃是地位尊高的人物,就算真要发誓,也是些天打五雷轰的正经言语,如此腌臜话,如何说得出口,闷哼一声,一时竟开声不得。
老黑见状,连忙斥道:“我看你就是存心耍诈,这誓言就算再恶毒,你若不违背,还能掉了一根汗毛不成?”
越鸿天听得怒火中烧,暗道:“只待我拿了东西,总要追上你这畜生,抽舌断筋!”踌躇片刻,终是将牙一咬,磕磕巴巴道:“本人越鸿天在此立誓,得了宝物,再不追赶诸位,若违此誓,我便是……便是窑姐儿生的……野种,这就去妓院里做……做龟公,替客人端尿盆。”
这一通誓言发过,他简直比吞了苍蝇还要恶心,大吼道:“我好话说尽,你们若不肯就范,我追到天涯海角,也放不过你们!”
老黑却在暗地里使坏,偷偷摸摸问田砚要了蜃影珠过来,将越鸿天的誓言掐去前半截,只摄入后段,便成了:“我便是……便是窑姐儿生的……野种,这就去妓院里做……做龟公,替客人端尿盆。”其中意思已是大变,好似这老不羞上赶着要去做些下贱的买卖,端的不要脸。
老黑戏耍完越鸿天,正要将这影像映放上天,好生羞辱一回,却听博忘雪说道:“这姓越的不顾面皮,咱们却不能不讲口齿,砚儿,且将山河镜借我一用。”
田砚向来信服她的谋略,便将东西递了过去,但这件宝物实在干系重大,不容有失,他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忘雪,你且小心处置,这东西牵连甚广,其中的后果,非你我能够承担。”
博忘雪微微一笑,说道:“放心罢,我理会得。”将一枚假凡人珠轻轻附在山河镜之上,扬声道:“姓越的,只望你说话算数,莫叫天下人耻笑。”张手一抛,当真就将东西扔了过去。
越鸿天一路所想,便是谋夺此物,此刻轻轻松松胡诌一段鬼话,东西便至眼前,反倒疑心大起,下意识便不敢伸手去拿,只道有诈,再一细看,果见山河镜之下银光微闪,顿时警惕,闪身便让了过去,怒吼道:“你们怎的不讲信用!想要暗算于我,却嫌太嫩了些!”
老黑操弄无相幻剑将东西收回,笑嘻嘻道:“谁要暗算你,东西给了你,你却不敢拿,难道怪我不成?”将山河镜上那枚假货一把捏碎,却哪有什么爆炸火光。
博如霜也道一旁羞道:“自家胆小如鼠,被人当做狗子来遛,怎的总爱迁怒旁人?”
这一来一回,不过几息功夫,田砚的一颗心却险些跃出了腔子,暗中大叹道:“忘雪当真淡定,这等大智大勇,我管不住她,也是理所应当。”
越鸿天一路被人消遣,早已怒火中烧,此刻被人设计,宝物得而复失,更如一记响亮耳光抽在脸上,再也淡定不得,狂嚎一声,巨木神通接连浮现而出,全力猛攻,已是打定了念头,不死不休,再不做言语勾当。
田砚遮挡得辛苦,心中又复焦急,低声道:“忘雪,如今惹怒了他,更加不好收场。雷奔奔没有胡上墙相助,脚力不可持久,却该怎办才好?”
博忘雪却淡淡道:“怒则见事不明,我就怕他不怒。”冲老黑打个眼色,往天上指了一指,又吩咐雷奔奔道:“速择大路而行,哪里人烟稠密,只管过去就是。”
老黑已是会意,眼见雷奔奔变了奔跑的路径,嘻嘻哈哈便摸了放大的凸镜出来,催动蜃影珠,天穹之上顿时映照出越鸿天自承野种,要去做龟公的声音形貌,加上他那时候奔得正速,果真就是一副急不可耐的嘴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