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勉强一笑,又道:“我已使上了全力,劈在他脚上,竟全不似打中了人身。”
水红楼亦是微微点头,说道:“他原来虽强,却绝不是我二人联手之敌,不想一场劫数过去,便让人捉摸不透了。”顿了一顿,终是按捺不住,又问道:“你觉得……他又使了几成力?”
紫阳眼角一跳,嘿然道:“一成?两成?恐怕最多不会超过三成。”
众人听得此语,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骇然不已。紫阳与水红楼二人,已是这世上顶尖的高手,论起单打独斗,何曾怕过谁来。不想如今竟出了个怪胎,不过随手,便将二人打发,一时之间,心底里对那黑日天劫既是恐惧,又是向往。
乔飞飞却心里有气,忍不住喝骂道:“好个忘恩负义的傻子!老爷救你性命,得了偌大的造化,你不感激涕零便罢了,好歹也该多留几日,让老爷研究一番,再走不迟啊!”转头一瞧,见余人皆不响应,心中更气,冲鸟泽生嚷道:“你那女儿,怕不是亲生的罢!让那傻子拐得没了影子,怎的一点儿不急!”
鸟泽生淡淡道:“小女与沙风交好,随他去了,安全必然无虞,说不定还有一番造化,我这做父亲的,高兴都来不及。”嘴上说是高兴,其实哪里开怀得起来,捧着亡妻阿萝的尸身,避到一旁黯然神伤去了。
旁人听到这话,却是艳羡得紧,皆是暗道:“这小娘如今有个天大的靠山,日后见了她,须当客气些才是。”
至于胡上墙被捉走,田砚亦是不曾担忧,论起天底下打珠的能耐,这弹涂精认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沙风宠它都来不及,岂有加害之理。唯一所虑者,便是沙风行踪不明,寻找起来多费手脚,日后想要相见,只怕没那么容易。但转念一想,沙风乃是土行成道,胡上墙亦是泥中成灵,有同源而出的香火缘分,这厮又会坑蒙诓骗,只怕要哄来的好处不会少了,便只当是它出门历练修行,寻缘法去了。
如今众人得保无恙,大劫亦是抗过,封印却还未曾修补,回头去看,只见那铁塔孤零零的悬于半空,周身裂痕隐隐,下方虫尸堆积成山,不计其数,再回想起这一日的经历,不禁抹了一把冷汗,纷纷向五丫头与田砚致谢,便是花澜、刘楚舟、李纯化、李青天这些不对眼之人,面子上亦是做作了一番,暗地里却幸灾乐祸的想道:“这小贼的相好手下喽啰都快死绝了,实力大损,果然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田砚自是觉得万分的过意不去,心道:“它对我如此厚意,我却不能过河拆桥,做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让它随在身边,又有什么打紧。”便趁着众人商议修补封印之事,将五丫头拉到一边,低声道:“此番事了,我欲往饿鬼道一行,你若是方便,随我同去如何?”
五丫头正在神伤,听田砚主动相邀,心里顿时好过,却故意拿捏道:“我现下成了孤家寡人,光杆的大王,再也制不得你,你怎不一走了之?日后带着一只怪模怪样的虫子四处走,岂不被人笑话死。”
田砚心中实则还是抗拒此事,只因五丫头牺牲巨大,为图报恩罢了,听它如此一说,面上顿时发热,讪讪道:“这是说得哪里话,你我如今乃是过命的交情,还谈什么谁制谁?你在此地折了许多孩儿,还是……还是随我出去散散心罢。”
五丫头横他一眼,笑吟吟道:“口是心非的小贼,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你如此勉强,我就算随在你身边,只怕也高兴不起来。”见田砚还欲分辩,又抢道:“我此番却不愿随你走了,不单是怕人家笑话你,更怕人家笑话我。”
田砚一听,下意识便觉庆幸,失声道:“你……你此言当真?”说到此处,又觉好生过意不去,面上更热,干巴巴道:“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反悔,你这又是何苦。”
五丫头哼了一声,斜睨着远处众人,恨道:“适才那些家伙向我道谢,面上虽装得恭敬,实则眼珠子总在你我二人身上转来转去,一副阴阳怪气的鬼模样,只怕暗地里早就笑破了肚皮,指摘我仗着势力养小白脸,你却是个吃软饭的。”
五丫头见田砚诺诺不言,苦笑一声,又道:“似我这等模样,在道虫之中自是万里挑一,无与伦比,在人群中行走,却显得怪异。如今我出来一趟,见你身边几个小娘,皆与我大不相同,你喜好她们那等样貌身姿,自然当我是个丑八怪了,难怪你当日一心逃跑,片刻也不愿多留。”
田砚心中微痛,忙道:“什么丑八怪,你待我极好,我感激都来不及。”
五丫头微哼道:“你这小贼,连哄人都不会,说到底我还是个丑八怪咯。”见田砚着急,又笑道:“好啦好啦,你的心总是好的,却比那帮子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强多了。”
这话不免将田砚家中的亲朋好友都骂了进去,他便小心分辩道:“人家不过瞧着稀奇,随便笑笑罢了,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恶意。”
五丫头怒道:“我乃是虫王,岂能说笑就笑,若换在平日,早将他们抽魂取魄,做了糕点!如今我奈何他们不得,便由他们得意,待我化成人形之时,再与你出双入对,且看他们羡不羡慕!”言罢再不多说,撇下田砚就走,遇上有人与它招呼,也是冷冰冰的浑不理睬。
如今甩脱这个包袱,田砚却怎也高兴不起来,望着五丫头的背影,只觉惭愧,好一阵长吁短叹。老黑却冒了出来,皱眉道:“老爷,这说这恶形恶状的一只大虫,化形之后,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田砚正自烦闷,没好气道:“管那么多作甚,便是再难看,想必……想必也比你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