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鸿天算盘打得不差,却料不到自家队伍之中有个反骨货,他前脚刚走,乔飞飞后脚便将锅盖揭了扔掉,嘴里还装模作样大呼道:“不好!这锅盖怎的跑了!”
如今护山大阵被虫潮冲毁,镇在那大锅上的巨力已然不存,加之有田砚逃跑的先例在前,越鸿天几人又是背对着乔飞飞,慌乱之中,并未疑到他头上,只道锅中人等觑到空子,合力冲了出来,心中顿时绝望。
只听锅中轰然炸响,火焰已是尽灭,场中瞬间便多了八名长生中人与一撵车的小修,人人皆是双目干赤,肌肤红肿,须发衣衫尽被淋漓汗水湿透,呼呼喘着粗气,狗儿也似,好个狼狈不堪。
众人得了自由,自然猜到是田砚不辱使命,招来大援,心中虽早有准备,晓得这帮手厉害,但陡见五光十色的虫群遮天蔽日,无穷无尽,将越鸿天几人围着猛殴,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皆是暗惊道:“竟有如此威势!这小子忒多门道,当真叫人佩服!”就连一向强项的水红楼亦是心中服气,大叹道:“莫说一个我,便是三个我,只怕也不是对手。”
众人惊过片刻,便将目光定到了几个仇家身上,汹汹大骂几句,正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冲上去厮杀,却听段风扬声道:”若再不停手,我拼着性命不要,这就在铁塔上留个印记!”
这铁塔乃是封印所在,若当真有个闪失,六道崩毁,只怕在场人等一个都活不成。如今段风身陷死地,破罐破摔,疯狂起来,自不会有半分在意,众人却好容易死里逃生,局面大好,岂肯拿命陪他,听得此言,皆是一窒,只拿目光冷冷瞪视,不敢立刻动手。田砚亦是心惊,连忙吩咐五丫头止歇了虫群攻势,原地候命,只将四方上下围得铁通也似,水泼不进。
一时之间,空气便好似凝固了一般,两边人马对峙不动,皆都不愿率先开声,气氛煞是诡异。五丫头却不知那铁塔的紧要,拉着田砚自虫群中走出,哂道:“郎君,不过几个跳梁小丑罢了,我家孩儿在白漠中早待得腻味,今个儿出来透透气,正好拿他们耍乐一番。”甲翅稍震,虫群已是蠢蠢欲动。
田砚只觉心惊肉跳,正要阻止,段风却当先喊道:“田小子,段某这就归还你家少爷与夫人,此生再不踏出地狱道一步,这条件你可满意!”
五丫头见他与田砚有话要讲,也不好驳了郎君的颜面,轻哼一声,暂且按住虫群攻势,催道:“丑八怪,既要还人,还傻站着作甚!我家郎君好说话,我却只当你是块可口点心!”
段风模样虽怪,在六道之中却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谁敢不敬半分,便是剑王博东升向来与他不对眼,也不过招呼一声段铁皮,不好过多得罪,如今被人当面直呼丑八怪,可谓此生未有,险些气炸了肺。但此刻形势比人强,他又为枭雄之辈,面上却不露半分,默默发出讯息,吩咐女儿段如烟将田成母子带了过来,暗地里却恼道:“你这副尊容,又算个什么东西!那小贼不过利用你罢了,便是郎君叫得再亲热,他也看你不上!”
田砚见着方月娥,顿时欣喜,呼道:“月娥,你还好罢,快随少爷过来。”
田成却听得火起,喝道:“野种,嘴巴放尊重些,你再叫一声,我死也要拔了你的舌头!”倔劲发作,故意大喇喇往段风身边一站,又道:“不过一个狗奴才,竟敢大呼小叫,本少爷只当狗吠罢了。”
方月娥长叹一声,心道:“这孩子心里有恨,我若不顺着他,只怕事情更糟。”亦是默默跟了过去,瞧着田砚一脸黯然,已是悬泪欲涕。
段如烟却是欢喜得紧,也不顾众目睽睽,形势险恶,将田成胳膊挽着,甜甜道:“成哥哥,管它生死祸福,有你陪着,我便心满意足。”
五姑娘听田成骂得难听,早已将他恨到了极处,暗忖道:“我若现在动手,郎君定然不喜,待会儿须得觑个空子,让这烂嘴的小贼知道厉害。”
段风不耐道:“田小子,人我带来了,愿不愿随你走,却看你的本事,与我无干。”又转脸道:“越宫主、聂宗主,段某已然认栽,你二人又怎么说?”
此乃保命的出路,二人自不会放过,越鸿天正要开声,却忽听有人哭嚎道:“阿萝,阿萝,我对你不起,对你不起,这老贼……这老贼不配做你父亲,我这就杀了他,杀了他!”正是鸟泽生自虫群中挤了出来,抱着爱妻阿萝的尸身痛怒欲狂,竟不管不顾,将凡尘煞与天火神通绞在一处,陡然往他打了过来。
两边相距极近,越鸿天心气又糜,生怕纠缠起来惹起乱子,稍一踌躇,手上便慢了一拍,竟被扫中肩头,踉跄后退。这一下痛彻心扉,他面上顿时潮红,已是动怒,眼见鸟泽生又待扑上,正要动手还击,却听一声尖叫传来,便有一道人影伏在身上,哭喊道:“爹爹,别打外公!求你了,别打外公!”自是越婉儿赶了过来,挡在这对翁婿中间。她与田砚相熟,五丫头早得了知会,不让虫群留难,否则便是她能耐再大,也休想越过虫群的守御圈子。
鸟泽生见到女儿现身,终是现出几分清明,拿手一指爱妻尸身,颤声道:“且看看你妈妈,这老贼连尸身都不放过,便是千刀万剐,都便宜了他!”
越婉儿这才瞧见母亲遗体,见那枯槁干瘪的模样,显是死后不得安宁,顿时悲从中来,扑过去痛哭不止,欧阳虹与她同来,亦是悲痛难抑,陪着一同抹泪。
众人见这人伦惨事,皆是开声不得,默默静立,只有乔飞飞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将越鸿天大骂几句,又对越婉儿安慰道:“好姑娘,你母亲当真可怜,死了许久,竟被狼心狗肺之徒拿来养树,我这就替你清理干净,还她一副正经模样。”手上绿光缠绕,便将阿萝身上那三根树桩连根起出,收入自家囊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