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天暗抹一把冷汗,连忙借坡下驴,哼道:“既是越宫主做这和事佬,那便一切好说。”说到此处,只觉气势太弱,仿佛有些丢人,又摆足了腔调,冲水红楼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在下日后必当上门讨教高明!”
水红楼笑了一笑,说道:“你最好快些来,我等着打死你。”其音既不冰寒,亦无杀意,但那一股子自信却掩盖不住,好似打杀眼前这人不过顺手而已,何必大喊特喊。
李青天心里一寒,勉强冷哼一声,全了气势,便再不开声,有意无意之间,却离得陈见石近了许多,愈发衬得自家矮瘦貌丑。
水红楼又转向另一边,冲刘楚舟说道:“你们血宗上代的宗主乃是个没胆的怂货,阖宗上下,见着我都是绕道走,你又怎么说?”
聂秋雨一直未曾开言,此刻却是大怒,走上几步,寒声道:“姓水的,你辱我血宗,有种的,便往饿鬼道来一趟。我血宗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要将你拉进十八层地狱!”
刘楚舟连忙摇旗呐喊道:“正是如此,世人都怕了你,我血宗却与你不死不休!”
聂秋雨却冷冷瞟他一眼,说道:“你是你,宗门是宗门,不可混为一谈,如此装乖卖好,却让人瞧了笑话。”
刘楚舟讨个老大没趣,只觉面上已是一片热辣,讪讪退下,心中暗怒道:“死丫头,你且嚣张,迟早有一日,我要将你擒到塌上,弄得欲仙欲死。”
水红楼却笑道:“说得好,如此烈性,也不辱没这宗主的位子,待此番事了,我自会上门讨教。”言语之间,已是平辈的口气,显出几分尊重。
聂秋雨却不买账,只冷声道:“要来便来,忒所废话。”将脑袋一偏,再不理睬。
田砚见聂秋雨这副倔性,虽恨这女子狠毒,心中亦有几分佩服,念头一转,又想到一桩怪事,又向紫阳嘀咕道:“师叔,畜生道有高人未至,那饿鬼道的人手其实也是残缺,血宗、气宗向来齐名,想那气宗宗主程道非亦是难得的高手,如今不曾现身,可是也与那水妖王有大仇大怨?”
紫阳微微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气宗程宗主已隐居多年,不曾问过世事,无论何种是非,都是不参与的。”
田砚一愣,心里更觉奇怪,又问道:“这是为何?好端端一名长生中人,更为一宗之主,怎的好似出了家一般?”
紫阳应道:“好似是他功法有些缺陷,这才避入深山之中潜修去了。”说到此处,却是轻轻一叹,有意无意往博家姊妹那边瞧了一眼,叹道:“至于还有没有旁的原因,却只有他自己晓得,不足为外人道也。”
田砚微微点头,望着场中的聂秋雨身材纤瘦,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忍不住便想道:“她一个弱质女流,撑起一道的门面,也当真是不易了。”
如今李青天与刘楚舟偃旗息鼓,这一桩纠缠便算揭过,五行宫那只须弥芥子兽本依偎在越婉儿怀中,此刻被越鸿天召过来,补齐了人手。越婉儿向来与它亲近,还不忘招呼道:“小白,你可要好好儿表现,莫要堕了我五行宫的威风。”
这须弥芥子兽与田砚也算熟人,若不是有它相助,运用物变大小的本领开辟通路,鸟泽生也不能顺利炸断颠倒峰内的五根大柱,挽救无数凡人性命。它本已被田砚送回虫穴之中,假装受罚,如今却好生候在此处,想来越鸿天早就虑到了这一出,这才有所准备,让它将功折罪。
只见越鸿天对天打出一段指诀,便有数道绿光冲入天穹,一闪即没。瞬息之间,山门大阵已被引动,五彩光华流转不休,闪耀之下,尽皆笼罩在中央的铁塔之上。那铁塔本为黝黑,受这光芒洗礼,渐渐变得琉璃净透,众人便瞧得清楚,塔身之上并非光滑溜平,而是隐有龟裂的痕迹浮现。好似一尊极精致的瓷器,被人打碎之后又原样粘好,望之总觉不够踏实。
见了此幕,田砚已是明了,这铁塔上的裂隙当为封印损伤所在,各道大能只需同心协力,损耗修为,为其打上一层补丁,自可再续百年的稳妥。如此代代相承,勤补不缀,六道方能无恙至今。
他此刻明了这铁塔根底,再回想鸟泽生炸毁五根大柱之举,不觉出了一身冷汗,暗道:“鸟大师的算计说准也极准,说险也极险,若换了是我,必然不肯下手。”再念起小水儿一家,心中又有几分欣喜,叹道:“好在事情总算行得完满,如今封印即将修补,他们也早该进到里面去了罢。”
只听越鸿天喝道:“诸位同道,还请一起出手,延续我六道气运福祉!”话音一落,便有数道光芒射出,打入铁塔之内,源源不见断绝,好似一根根各色管子,并头探了进去,输送养料。自是众多大能受了号召,齐齐动手,开始修补封印。
田砚正自振奋,却忽见越鸿天空摆个姿势,手上并无光芒迸射,眼前一花,场中已是多了一物,那物色做黑灰,口大底小,望之分外眼熟,竟是阴夫人烹制逍遥五行汤的那一口大锅。
他曾在这大锅之中亲历生灵涂炭的惨事,如今陡见此物,心中顿时一激,目光匆匆扫过,却见段风与聂秋雨亦是未曾出手,大惊之下,也不管事情究竟如何,只发喊道:“师叔快些收手,小心防备!”张手摸了定天弓出来,张弓拉弦,已是锁定了二人。
只是这封印吸力极强,未得修补妥当,极难抽身。众人虽得了提醒,道行亦是高强,在这片刻之间,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便是拼着反噬受伤,也动弹不得。就在此时,那越鸿天又有动作,张袖一甩,便有一方硕大晶石立于小白面前,观其质地,正与颠倒峰下方那一块被压碎的巨大晶体一般无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