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傻子果然受了吸引,看老黑试演一阵,亦是摸了几颗马吊在手,有样学样,嘿嘿痴笑。他脑子虽然呆笨,道行却高,手间的灵活自不用提,耍过一阵,已是尽的其中精髓,睁大了眼睛,不住抛抛接接,忘形之下,口水鼻涕又是肆意流淌,好不邋遢。
老黑松了口气,强忍着恶心,凑上去说道:“你既喜欢,我便大方一回,将这些子儿全都送了你,耍个百八十年,也尽够了。”眼见那傻子只顾玩耍,并不理它,心中已是微微泛喜,又道:“你只管好生耍乐就是,这些人躺着占地,我这便替你弄走。”说着就要操弄无相幻剑去拖人。
那傻子却将马吊一扔,说道:“不好玩儿,不好玩儿,打珠,打珠好玩儿。”话音未落,那些泥球又是不住跳跃,往老黑涌来。
老黑大骇,忙喊道:“且慢且慢,我还有更好的把戏,走过路过。千万不可错过!”念头急转,抓起几颗马吊,又将田砚的袍摆撕下一副,手里一阵捣鼓。那傻子觉得抓子的节目还算看得入眼,便信了它,不忙发动,只是愣愣盯着它憨笑,双手连连搓动,翘首期盼。
老黑慌手慌脚折腾一阵,手上便多了一物,乃是一个沙包,张手便往傻子掷了过去,喊道:“你可不能被打中,打中便算输了!”
那傻子本欲张手去接,听得此语,稍稍一愣,已被打个正着,笑嘻嘻将沙包拾起,照葫芦画瓢,往老黑掷了过来。他道行高绝,出手如电,老黑哪里躲得过,只听啪的一声,沙包正中面门,老黑仰天栽倒,脸上已是红肿一片,只听那傻子笑道:“你输,你输,没用,没用。”
老黑见那傻子似有兴趣,也顾不上疼痛,一骨碌爬起来,拣起沙包便扔。那傻子有了防备,闪身避得轻松,将沙包捞住,又打了过来。老黑自然躲闪不得,再摔了一回跟头。
如此来来回回掷了七八次,老黑已被打得哼哼唧唧,周身疼痛,那傻子却避得从容,又失了兴味,嘴里哼哼道:“打珠,打珠有趣。”这一回却未曾操控泥球攻来,只是眼巴巴望着老黑,只盼它还有些新鲜玩意儿。
其时众人已陆续醒转,只是硬拼全无胜算,便不敢贸然出手,眼见老黑正在引导那傻子的爱好,急得抓耳挠腮,亦是齐齐运转脑筋,思量法子。便听小水儿喊道:“黑哥,快做个毽子来踢,这人必定喜欢!”
老黑一拍额头,叹道:“他奶奶的,这些狗屁倒灶的东西,果然还是你们小娃娃拿手。”抬头一看,正见一群野鸟飞过,便操弄无相幻剑摄来一只,拔下几根翎毛,又找田砚讨了铜钱布条,由小水儿出手,草草制了一个毽子。
踢毽子的游戏乃是小儿玩耍必备,小水儿五兄弟皆是稔熟,当下也顾不得害怕,皆都围拢过来,你踢一脚,我掂一下,不时卖弄几个花式,勾引那傻子来学。
那傻子果然看得心痒,嘻嘻哈哈加入进来,不过片刻,便将一枚毽子耍得轮转如意,飒飒生风,强出小水儿兄弟甚多。如此一来,他又觉无聊,将毽子一扔,依旧打珠打珠喊个不停。
老黑气急败坏,叫道:“他奶奶的,我就不信,这世上除了打珠,便没别的东西制得了你!你们快想些花样,越多越好!”
众人都是从幼长成,谁没个懵懂游戏的时候,嘴里便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尽是些放风筝、跳房子、勾皮筋的小儿勾当,林林总总,不下一二十种。老黑也不管那许多,因陋就简,随手寻些材料制成器具,带着那傻子一一玩耍。最后就连越婉儿说的过家家、荡秋千、编花篮之类女儿家的做作游戏,亦是纷纷试演一番,直累得它气喘吁吁,大感吃不消,心中恨恨道:“这许多鬼花样,却是哪些混蛋造出来的?当真该死!”
那傻子一路玩耍,只觉眼花缭乱,大感兴奋,但每一样一旦玩得熟了,便失了兴致,将打珠二字挂在嘴边,好似一条鞭子,连抽带打,逼得众人绞尽脑汁,不住想些新鲜招数。
到得后来,任得众人挖空心思,却再也列不出条目,听那傻子又在打珠打珠的叫唤,心中不禁叫苦,手上已是凝神戒备,说不得还要大战一场,顽抗一番。
胡上墙被裹在一枚泥球之中,被撞得七晕八素,最是凄惨,此时方才渐渐清醒,眼见众人计拙,脑中忽有灵光闪过,大喊道:“黑哥,偏要引他喜欢作甚?躲猫猫你可试过了?只管作弊就是!”
众人听得此言,顿时一拍额头,暗骂自家蠢笨,竟拿着牛角尖死钻。老黑便对那傻子嘻嘻笑道:“刚才那些都是开胃菜,上不得台面,现下要耍的,才真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把戏,不怕你不喜欢。”
那傻子一听,打珠便不说了,又是吃吃傻笑,竟一把拉着老黑,不停摇晃。老黑只嫌肮脏,勉力挣了出来,说道:“咱们现下要玩的,名为躲猫猫,风靡宇宙洪荒,传遍大江南北,无人不喜,无人不爱。这规矩也简单得很,只需一边藏好,一边去寻,被找到便算输了。”拿眼斜斜吊着傻子,问道:“你是要躲还是要寻?我做人向来大方,随你高兴就是。”
眼见那傻子哼哼唧唧的犹豫,老黑便不耐道:“你还是去躲好了,我们这许多人,也不怕找不到你!”
那傻子哼了一声,极不服气,老黑见他上套,忙吩咐几人背过身去,假意蒙住眼睛,任他躲藏。只见那傻子四处兜转一阵,犹豫半晌,便一头扎进一处乱石堆中,将头面掩得严实,一动不动,屁股却撅得老高,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头。
老黑又暗骂一声傻屄,故意问道:“你可藏好了?我们这就要找了!”
那傻子嗯了一声,却忽的省起,自家这一叫唤,不免为人发觉,连忙将呼声咽了下去,又慌慌张张换了位置,依旧将屁股撅着,再不肯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