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得莫名其妙,小水儿几个兄弟已是欢叫着往那瘦小男子冲了过去,嘴里爹爹叫个不停。阴夫人走出两步,便咬牙停了下来,斥道:“好你个天杀的,有家不回,在这里犯什么病?可是得了失心疯?”话虽说得恨恨,语气却是哽咽。
那男子早已呆愣,使劲一揉眼睛,发现果真是家人在此,顿时怪叫一声,跃下光幕,也不顾那些泥人儿执鞭抽打,将五个孩儿轮番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摸了又摸,最后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阴夫人看在眼里,眼圈儿亦是发红,暗叹道:“看来你总是念着这个家的,早知如此,又何必与陌上那婆娘胡混?”手上黑气涌出,便将鞭打自家老公的泥人儿尽都砸了个稀巴烂。
那男子吓了一跳,将五个孩儿往外直推,喝道:“快走快走,什么地方不好来,来这里作甚?这不是作死么!”
阴夫人顿时愤怒,冷冷道:“姓阳的,你今日若敢叫我们走,这个家也没什么好要的,我们就此散伙儿!”
那男子急道:“散什么伙儿?求你们快走!迟了可就来不及了!”往地上碎散的泥巴一指,又道:“你当这些东西是谁变的?还不快走!”
阴夫人亦是色变,失声道:“那傻子竟还活着!这……这怎么可能!”话音才落,谷外便有一道土黄遁光飞来,其速迅捷无伦,众人还未及眨眼,便有一人落了下来。
这人看着年纪不大,身上衣衫破烂不堪,被污泥裹得板结,比之乞丐还要落魄三分,偏生长得肥头肥脑,顶门上稀稀拉拉几撮毛发,尽是癞包,斜眼歪嘴,面上筋肉不住抽搐,带得口涎直流,端的是一脸痴愚之相。
只见他手上一挥,便有几只道虫滚出,趴附在光幕之上,卖力啃咬。他看得欢喜,拍手傻笑道:“出去,打珠,出去,打珠……”嘴里念叨不停,涎水已是滔滔而下,直滴得吧嗒作响。
那男子不敢说话,只是躲在傻子身后,神情焦急,又是挥手,又是噤声,示意众人快些偷跑。
阴夫人应是这晓得这傻子的根脚,二话不说,拉着众人拔脚便走,谁知才刚刚转身,那傻子竟如鬼魅一般出现,挡住了去路,说道:“快去咬,使劲咬,咬穿它。”
阴夫人一个激灵,喊道:“快带着孩儿们先走!”周身黑气狂涌而出,化作一条白目黑身的大鱼,直撞而去。
那男子与阴夫人心意相通,身上亦有白气化现,变作一条黑目白身的大鱼,夹攻而来。嘴里喊道:“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晚了!”两条大鱼在半空中相遇,首尾相合,便成一副阴阳图,往那傻子直直压下,劲风鼓荡,已将附近的山头尽皆削平。
那傻子浑不在意,喃喃道:“打架,打架没有打珠好。”单手一举,手肘不过稍稍一弯,便将阴阳图稳稳托住。两边大力相交,顿时地动山摇,整座山谷都在震颤不休,嗡嗡作响。
见得此幕,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想这阴夫人两口子都是驻世日久的长生中人,便是单个儿拎出来,放眼六道,能胜过他们的也不超十指之数。如今两人联手,阴阳相济,圆转如意,威能更增数筹,便是紫阳、屠战这等巅峰大能在此,胜负都在两说之间。不料这傻子痴呆愚笨,动起手来却是惊世骇俗,不过轻描淡写,便将两人的凌厉攻势阻挡在外,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如此罕见的高手,也不知是何来历,偏偏还是个白痴傻瓜,当真愧煞旁人。
田砚与鸟泽生见过的高手都不算少,但绝无一人能与这傻子相较,心惊之下,已是熄了动手相助的心思,拉着小水儿兄弟便要遁离。谁知念头刚起,脚下已尽化泥沼,失了行动自由。惊惶之下,便只能咬牙硬上,一人摸出定天弓,激射而去,一人召唤天火神通,汹汹席卷。
那傻子托着阴阳图,已将阴夫人两口子牵制得动弹不了,嘿嘿痴笑一声,泥沼高高耸起,化作一堵厚墙,往众人直直压来。转瞬之间,田砚与鸟泽生的手段便被打得灰飞烟灭,不起丝毫作用,泥墙当头罩下,带起一片浓重阴影。
田砚连忙召出山河镜法相,拼着翻滚抛飞,终是挡过泥墙攻袭。那傻子顿时一愣,茫然道:“这东西,这东西我见过,好厉害,好厉害。”
趁这傻子疏神的功夫,阴夫人两口子猛然发力,将阴阳图压到他额头之上,田砚亦是摸出同心剑果,两团果汁飚射而出,鸟泽生则将天火神通与万千一品法器裹在一处,齐齐攻掠。余下几人皆都使出看家的本领,一通乱打,各色神通五彩斑斓,好不热闹。
饶是那傻子修为高绝,这一下失了先手,也闹了个手忙脚乱,只能择些杀伤厉害的神通抵挡,至于旁的攻袭,便任由打在身上,肥肉直颤,大呼好痛。
他虽喊得凄惨,其实并未真个儿受伤,只是肌肤被挫得有些疼痛罢了,连油皮也不曾蹭破一块。但他终是疏漏在前,又不识同心剑果这等奇物,竟让两团果汁钻进了身子。见得此幕,众人顿时振奋,便听老黑大叫道:“老爷,快快咬来,痛死了他!”
田砚自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连忙操控两枚同心剑果互相啃咬不休。那傻子却不在乎,只是扭动着身子咯咯直笑,喘着粗气喊道:“痒死了,痒死了,好痒,好痒。”泥沼涌动,又是席卷而来。
众人顿时叫苦,只得运起全力,勉强抵挡。所幸那傻子被同心剑果相扰,总是痒得不得自在,出手之间颇有些掣肘,这才一时无虞,僵持下来。
那男子越打越是心焦,对阴夫人叫道:“早说了要你们走,偏要与我置气,这下可好,一家子都要陷在此处!”
阴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斥道:“我怎晓得这傻子还活着?你自家不说清楚,还来胡乱怪人!”眼见那男子还欲争辩,又抢道:“你总是这副德性,什么都做不好。这么多年,家里家外,哪一样不是我在操持,你又济得什么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