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儿脸上涨得通红,咬牙道:“谁说我怕?只管行来就是!”言罢又对田砚说道:“大哥,此番却要连累你犯险,我当真过意不去。”
田砚压下心头惊悚,安慰道:“你我兄弟,既说了要帮你救人,眼下机会就在眼前,自不能轻易放过。”
鸟泽生见两人说妥,便将炼制之法详细道出,一步一步尽都悉心解释,但逢两人开口询问,不管问题几多浅显,无不相应。如此一边教,一边学,匆匆之间,两个时辰一晃而过,方才告一段落。其实这引爆法器只得区区三品,以鸟泽生享誉六道的大师身份,竟然如此大费周章,直讲得口舌冒烟,只怕说出去都无人肯信。
鸟泽生说得虽多,但真要炼制起来,也不过一二十息的光景,田砚与小水儿所行之事算不得太过复杂,只是要将火药块用水法裹得严密,趁着引爆法器成型的一瞬,囫囵塞将进去,直到高温消退,再行退出,一切便告功成。
鸟泽生生怕保不得稳,又领着两人模拟试演了数回,直至日头过午,饱餐一顿,养足了精神体力,这才呼唤动手。
越婉儿晓得劝不住他们,只是一个劲的叮咛小心谨慎,险些哭了出来,田砚与小水儿不免更是紧张,脸上早已煞白。直到田砚召出山河镜法相守护,又将千层礁垛在前方,这才稍感放心了些。
鸟泽生将余人赶得远远,便摸出一块呈亮的金属。此物田砚与小水儿在先前已是看过摸过,正是炼制引爆法器的三品道胎,名为软银,所产多有,极为常见,稍遇挤压之力,便会弯折变形,产生高温自熔,于动手斗法并无半分帮助,往往只是作为炼器学徒试手实践的研习材料,炼坏了也不可惜。偏偏就是鸟泽生有此异想,将其作为火药块的承载引爆之物,修者嗤之以鼻的废料原胎,瞬间便化腐朽为神奇,成为威力恐怖的毁杀利器。
田砚与小水儿眼见就要开始,心头咚咚直跳,连忙施展水法,合流一处,将火药块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鸟泽生冲着水流细细端详一番,确定无甚纰漏,便微微点头,天火神通席卷而出,只瞬间功夫,那一块软银便熔化成汁,在半空中旋转不休。
田砚与小水儿身处山河镜法相笼罩之下,虽感受不到丝毫热力,但见四周树木转眼碳化,尽成黑灰,炙热升腾之下,竟连光线都扭曲了几分,早已紧张得满头大汗,周身都在发软。所幸裹着火药块的水流不受热力侵袭,清凉如旧,并未生出异样,这炼制的第一步,总算安然迈了过去。
两人微微松了口气,凝神操控水流,不敢稍有懈怠,不过几息光景,那软银汁液在天火神通塑造之下,便成一个正圆球体。只听鸟泽生沉声道:“莫要慌张,速速将东西推进去。”
两人心里一激,连忙动念,操控水流逼近。这情景两人在脑海中已过了无数遍,彼此间亦是有商有量,沟通无碍,几番试演。但事到临头之时,情绪稍有激荡,便见散乱不谐,才堪堪将火药块推出小步,两人的水行神通已是一前一后,貌合神离。
鸟泽生此刻也是紧张,忙喊道:“欲速则不达!先融合无碍,再送不迟!”
他这一呼喝,两人更见慌张,情急之下,心思便出了分歧,田砚的水波宁定半空,不敢稍动,小水儿的黑潮却往回倒卷,缓缓退却。
如此一来,两人的水行神通顿时分家,待到回过神来,想要补救,已是不及,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便再也看不见东西,巨响传来,脑中仿佛重重挨了一锤,整个人已是抛飞而出,好似风中枯叶,半晌方才落地,周身筋骨欲折,哼唧难动。
远处三人亦是被爆炸劲风吹得连滚带爬,摔得七晕八素,好在距离不近,未曾受伤,稍一平复,便急急赶上前来,查看情形。
入目所见,便是一个方圆几里的硕大天坑,其内山石尽都化为飞灰,和着火药烟气被山风一卷,仿佛起了一场浓雾,四下弥漫,难以见物。越婉儿哭得伤心,不住大声呼唤,却无人应答。老黑与田砚心神相系,循着感应一路寻找,终是瞧见三个黑乎乎的人形瘫倒在地,身体难动,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好似逃难的灾民一般。
越婉儿顿时大怯,连忙为几人检查伤势,泪珠儿已是撒了一地。好在山河镜法相与千层礁防护在前,几人只是受震太过,脏腑耐受不住,一时休克,至于周身的皮开肉绽,看着虽然骇人,却属皮外伤势,涂抹灵药将养几日,自可回复如初。
越婉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哭道:“这火药太过吓人了些,若是炸出个好歹,却叫我怎么办?”
老黑也叹道:“这爆炸的威能,竟比九品法器还要厉害许多,咱们修行界呼风唤雨,移山填海,全然不在话下,谁知最厉害的东西却在凡俗之间,想来也是可笑得紧。”
胡上墙则道:“若当真炼成了此物,咱们在六道之中岂不是横着走?谁敢叫嚣,一颗扔过去,保管哭爹喊娘。”
老黑却道:“厉害自然是厉害,只是太难控制了些,站得稍近,不免自家要被一起炸死,离得太远,却又扔不到人,实在鸡肋。”
越婉儿斥道:“你们还有心商量这些?再试几次,恐怕人都没了。”
鸟泽生道行最深,此时已是渐渐回复意识,听得此语,忙道:“无妨无妨,这小子的山河镜法相果然厉害,便是炸翻了天,也……也丢不了命去,就是……就是模样狼狈些罢了。”说话之间,牵动伤口,痛得眉头大皱。
越婉儿又劝几句,鸟泽生只是不听,执意要试,无奈之下,只得先替几人上药,看着交错纵横的伤口,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过不多时,田砚与小水儿先后醒来,自责之余,亦是坚持再试。现下有山河镜法相打底,总算不虞性命之危,越婉儿虽然心痛,也只能由得他们胡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