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忘雪却道:“想来四海崖中必有相应法门,只是我们不知罢了。乔老前辈这一回另辟蹊径,不拘成法,确是了得。”
乔飞飞得人赞赏,顿时得意,嘿嘿笑道:“这分光鱼虽是四海崖的独门手段,但成日里吸收日光精华,身具至阳之力,正是体修锻磨气血皮肉的圣品。更何况还有那毒血与怪水,皆是针对皮囊发作侵蚀的异物,用来锻体,再好不过。那贼妇人一通猛打,便好似下了一味药引,将这几股势力统合一处,再不各自作乱,行功炼化,自是水到渠成。”说到此处,心中更是昂扬,又道:“幸亏老爷我早有手段,让这小子身具九魂,多法同修,若是换了旁的剑修在此,便是想到这法门,也要徒呼奈何。”
众人亦是大叹侥幸,对乔飞飞又增几分佩服。再看田砚之时,见他身体已然展开,再不复馄饨之形,周身浮肿亦随之消退,已依稀可见正常人的模样,心头大是振奋。
田砚抱元守一,专心搬用周天,时候一长,便已万事不觉。如此专心致志,无所旁骛,炼化之势愈发迅猛,不多时候,便将那暗金漩涡吞噬殆尽。剩余的怪水失了牵引,又往他身体各处浸润而去,生出压制之力,不料他体内道力竟是越转越快,带得两条周天大河奔腾不休,汹涌咆哮,反震之下,皆被推出体外,近身不得。
两条周天大河其势汹汹,已成满溢之态,不住冲刷涤荡,不过片刻,便在最下方破开一道缺口,尽皆灌入丹田。如此巨量的道力骤然奔入,他丹田之中却并无半分鼓胀之感,好似开了一张饕餮大口,不住吞咽。便见垓心之处忽然现出一点琉璃晶光,竟是一枚极细小的圆珠。那圆珠甫一现出,便嗡鸣一声,飞速旋转,带得河水尽皆投来,涌入其间。莫看它个头甚微,胃口却是恐怖,陡然一吸,丹田中竟已空空如也,却只让它稍稍涨大了一分。两道大河供给不及,竟陡然中断,直过了一两息,方才接着涌入,其势更为迅猛,堪堪维持所需,再不断绝。
那圆珠得了灌注,不断吸摄,生长之速虽然不快,却绝不稍停,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光景,便成婴孩拳头大小的一颗,晶莹剔透,浑圆无暇,望之令人心喜。到得此时,这圆珠已是吃饱喝足,陡然一顿,止了旋转。便听一声闷雷响起,两条大河汹涌澎湃之势顿消,只是随着那圆珠伸缩鼓动,静静流淌。表面虽然平淡无奇,但咚咚轻响之中,自有一股绝强潜力酝酿而生,只需心念一动,便要喷破而出,端的是收发由心,运转自如。
田砚只觉周身无不如意,畅快淋漓,忍不住就是低喝一声,跃上岸来。便听乔飞飞哈哈笑道:“小子,你因祸得福,体修功法已然踏入还丹境中,却该如何谢我?”
田砚心头大喜,正要说话,忽就有一道七彩虹光凭空现出,将他一裹,身形骤消。被那肥胖妇人摔落在地的陌上信物亦是化作一道流光附了上去,一同消没。原来,他前脚刚刚破境还丹,还未及喘上一口气,这秘地飞升之礼后脚便来,带他暂离了六道世界。
众人瞧得称奇,便听方月娥说道:“这秘地飞升怎的来得如此快法?竟连一刻都等不得,也未让他好生准备一番。”
乔飞飞说道:“世间修者秘地飞升,通魂境一回,还丹境一回,经此两番,便与秘地再无缘分。这小子同修两法,早在通魂境上已去了两次,如今还丹境一到,又来作怪,只怕那秘地也是心痒,急欲瞧一瞧此乃何等的怪胎。”此言虽然有差,却离事实不远。想那何言道身为秘地主人,同样是身具九魂,多法同修。其后虽然身死,秘地崩坏,但自有意志留存,遇上相似之人,天生便有感应,一符飞升条件,自是迫不及待想要亲近观摩一番。
众人又七嘴八舌议论几句,也想不出其它道理,便只是静静等待田砚回返,看他有何奇遇收获。
田砚早经过两回秘地飞升,算得个中老手,并不惊慌,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便停在虚空之中,未曾踏入实地。再看手中陌上信物紫光闪烁,生出一股轻柔的牵引之力,心中已有八九分肯定,此番的目的地,应是师父陌上道长的故居。
他上回飞升之时,得了陌上暗中安排,本就该落脚那处。不想秘地见九魂而心喜,竟自作主张,将他送到了何言道的法体之前,道行亦是猛涨一截。如今师公遗蜕风散,那湖心小亭亦是不存,想来再不会有甚幺蛾子。
果不其然,田砚一路下落,穿过密密麻麻的大陆碎片,十来个呼吸之间,便见脚下长草萋萋,绵延无尽,垓心处裹着一处破败庭院,残垣断瓦,尘土遍布,正是陌上故居。他微微一叹,心中暗道:“也不知师父将我引到此处,有何等恩泽赐下?她老人家为人严苛,对我却着实不坏,日后回了穿云峰,定要去好生祭拜一番。”
转念的功夫,已是落在庭院之前。秘地之中时候宝贵,他也不多耽,见那庭院门户早已腐朽垂落,便直直走了进去。才一入门,手中陌上信物便是紫光大盛,轻轻一震,自行飞出。
这庭院并不甚大,一共只得两进,其中屋舍多有崩坏,十不存一。陌上信物一路穿行,目标倒也明确,不过片刻,便钻入后堂正厅之中,悬在当空,再不稍动。
田砚快步跟上,只见这厅堂之中家具摆件大都损毁,处处蛛网尘埃,泛起一股浓重的湿霉之意,在悠悠紫光映照之下,分外惨淡。正中墙壁之上挂着一幅画卷,其上斑驳泛黄,显是年头久远,隐约可见一名身量极高的女冠,身着黑衣,手执青锋,卓卓而立,面目已然看不真切,却有一股凌厉杀伐之意荡漾开来,正是陌上的本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