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肥胖妇人见走脱了一人,自不肯干休,雨下得更大,整个洞窟翻翻滚滚犁个不停,大棒水瀑亦是胡乱挥舞不停,想要将人逼出。奈何老黑早已渗入一处细小裂缝之中,藏得深远,便是山崩地裂,也半分妨碍不到。
那肥胖妇人动手许久,又有伤在身,早就疲乏,如今卖力空打一阵,已是气喘。眼见摸不到老黑踪迹,便当此人滑溜,已然跑了,只得撤了一应神通,悻悻作罢。她走到一众猪头面前,挨个敲了一棒子,冷笑道:“在这飞来峰上,便是长生中人来了,我也可周旋一番,你们又算得什么?”说着又是一通乱敲,直打得一众猪头汁水飞溅,噼啪作响。
众人半分动弹不得,干受敲击,只觉痛彻骨髓。想要咬牙忍耐,却陡然发现,竟连牙齿骨骼都被那怪水跑得稀软,一咬之下,便如烂泥,全然失了形状。惊惧之下,忍不住就是惨呼出声,窝囊了一回。
那肥胖妇人眼见众人发喊,分外满意,打得更是卖力,大棒带起道道残影,如雨点一般,劈头盖脸。众人又痛又惧,仿似身处一场梦魇,不知何时是个了局,只盼那力道来得再猛烈些,将自家夯死了事,省得受这零碎折磨。
谁知大棒敲打不停,众人头面之上却连半分伤痕也无,连油皮也未曾刮掉一块。一棒落下,只见汁水淋漓,头脑凹陷,不过瞬间功夫,便又从山壁之中吸满了水份,回复猪头模样,继续挨揍。如此循环往复,无休无止,竟成了那肥胖妇人动手发泄的玩偶,好生凄惨。
如此敲敲打打,总有小半个时辰,那肥胖妇人终是乏了,便收了棒子,冷笑数声,摸出几粒丹药吞下,将养伤势。
那装着黄芒的水缸一直被众人小心存护,此时却是落得完好,端端正正摆在岩壁之下。其内水波隐隐,几道黄芒悠然自得,游得开心。那肥胖妇人显是认得此物,只上前打量几眼,便道:“竟是赵剑八那小子豢养的分光鱼,怎的被你等偷了?”哼了一声,又道:“下回那小子跑来求我,总要讹他一笔狠的!”言罢再不多看,只在一边盘坐,闭目养神。
世间女子,最是在意自身容貌,概莫能外。众人抖索一阵,缓过气来,便听博如霜抽抽噎噎道:“臭肥婆,你……你杀了我罢!我……变作这番模样,不活也罢!”说着竟是呜呜哭了起来,好生伤心。
方月娥听她一哭,心中同悲,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止歇不住。她向来自负貌美,往日里风情万种,活色生香,哪个男人都要多看几眼。如今生平最得意之事一朝化为乌有,便是万念俱灰,颤抖着说道:“砚儿,你……你转过头去,不准瞧我!若是……瞥了我一眼,我便……我便……”她本想说死给你看,无奈周身泡得稀松,道力瘫软,全然使唤不得,便是想要咬舌自尽,也无一口好牙,这死之一字,倒成了一种奢侈。
田砚心中隐痛,连忙将自家猪头侧到一边,谁知入目便是博忘雪那一张水肿泡白的团团大脸,眯缝小眼中亦是泪光盈盈。什么清丽出尘,什么眉目如画,皆是风流云散,再不复见。
他顿时慌张,干脆闭上了眼睛,仓惶道:“我谁都不看,谁都不看!只记得你们原先的样子就好!”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想道:“世间多有智慧言语,说人身乃是一具臭皮囊,过眼云烟,不足为持。若她们两个一开始便是这般模样,我却还喜欢不喜欢?爱是不爱?想来……十有八九是爱不上的,最多也就是个知交好友,谈天说地一番。”想到此处,他只觉好生羞愧,重又将眼睛睁开,期期艾艾道:“月娥,忘雪,管它什么模样,我总是……总是喜欢的。”
那肥胖妇人此时却站起身来,冷笑道:“好一个多情种子,你却怕不怕,我剥光了她们,带着这一副丑样,拉到外头示众?”
田砚心中惊怒,喝道:“有什么手段,冲着我使就好!你也是女子,何必为难她们?”
那肥胖妇人哂道:“我偏要冲她们使,让你心痛丢脸,你待如何?”说着竟真的走上前来,要将方、博二人拽出。
田砚目眦欲裂,怒道:“贼婆,你若敢动手,田某在此发誓,此生倾尽所有,必要将你飞来峰夷为平地!”暴怒之下,周身便有紫芒泛起,破壁而出,化作一双嶙峋大手,往那肥胖妇人抓去。竟是陌上信物生出感应,自行激发护主。
只是那肥胖妇人并非万剑门中人,道行境界更是不低,这一双大手的威能不过相当于六七品的法器,自然奈何她不得,大棒一挥,便告烟消云散。
她虽应对得轻松,面上神情却是陡然狰狞,伸手往石壁中一掏,已将陌上信物抓了出来,稍一打量,便是大呼:“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哈哈狂笑,状极癫狂。
众人见她这等情状,皆是莫名所以,只见她狂笑一阵,又是叫道:“陌上啊陌上,当年我奈何你不得,孤寂万载。如今你这徒儿落到我的手里,我必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双手一搓,便要将陌上信物揉个粉碎。
这信物乃是陌上取自家脏腑精华所铸,长生境巅峰大能的法体,何等坚固。这肥胖妇人揉搓几回,奈何不得,心中愈加愤怒,一掷而出,砸得火花飞溅。她再不理会两女,将田砚猪头一提,拽将出来,直拖到水潭之侧,置于一块平坦大石之上,举起大棒,便在其周身噼啪猛打。
田砚心中虽然恐惧,却庆幸两女躲过了羞辱之祸,只是不言不语,闷头苦忍,不多时候,已是痛得昏了过去。
那肥胖妇人却不管这些,只是一边嘿嘿疯笑,一边捶打不休。田砚连遭重击,身上汁水自是四溢飞溅而出,那大石之上并无水份补充,他的身体便渐渐干瘪,竟成了薄薄一摊,面皮也似。远远看去,哪里是在打人,明明就是在洗濯衣物,辛勤劳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