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黑趁着两方骂阵,红衣上人分心之时,已是操弄无相幻剑渗入那坤蜥腹中,将一应金粉铁沙俱都搜整干净,悄然从其口中扔出。如此一来,那磁石再难凑效,坤蜥一得自由,便飞快往沙里一钻,再也不敢冒头。至于乔飞飞手中拿来逗弄红衣上人的那一只,自是胡上墙化成的西贝货。
那坤蜥虽逃回沙中,腹内却还留了一丝无相幻剑的细微分支。老黑待得一众人等俱都走远,便自本命飞剑中钻出,默默感应一番,已将它所在摸得清楚。无相幻剑静静渗入地下,只一裹,便将这畜生捉个正着,拽了出来。
田砚将坤蜥提了过来,仔细打量一番,便道:“月娥,如今这畜生已然到手,你说入口藏在她腹中,却该如何开启?”
方月娥叹道:“我晓得的,尽止于此。至于如何开启,此乃田铿成道的绝大隐秘,他如何肯与我说起?”她生怕田砚不信,生出误会,又道:“那一日你偷听我……我说话,当知我所言非虚。”
田砚忆起她与那刘郎胡天胡地时的言语,心中顿时醋意翻滚,酸楚难当,忍不住便瞪着一双眼睛,往她窈窕身子上上下下剜了一回,恨不得这就将她猛扯过来,狠狠炮制折磨一番。当年懵懂向往,暗转情愫,望之羞惭。如今得尝肉味,便生予取予求之心,凶强霸道。其中相差,何止道以里计。身为女子,一旦被弄到了榻上,管它真情假爱,果然都是不值钱的。
方月娥见他一脸恼恨,心中便是发虚,不禁暗叹道:“罢了罢了,我自家也是个不干净的,还气他作甚?他爱怎样便怎样罢,只要日日将他弄得舒服,他自然就离不开我。”
老黑却插言道:“小的适才在这坤蜥腹中翻检,其中确有一方小小铁盒。只是这铁盒与它血肉勾连,纠缠在一处,万难分离。老爷若是不怕坏它性命,小的这就扯将出来!”
事关博忘雪生死,田砚如何敢胡来,沉吟片刻,便道:“乔老,你见多识广,远非我等可比,眼前这局面,却该怎生处置才好?”
乔飞飞最喜这等稀奇物事,二话不说,便将那坤蜥抢过,手上绿光泛起,探了进去。直过了半晌,方才皱眉说道:“这畜生便是一道活生生的门锁,若取了它的小命,锁眼也就堵死了,到时就算寻来了钥匙,也不见得还能凑效。却要怎生想个法子,让它自家将这铁盒吐出。”
听到此处,田砚忽的心中一动,也顾不得博东升与紫阳的叮嘱,自怀中一掏,便将那块铜镜碎片摸了出来,其上血字殷殷,未见丝毫褪色,正是力尊者田铿所留遗言。背面却多了一处镜纽,与镜身浑然一体,堪堪合套,乃是从秘地主人何言道身上得来之物。
他不敢透露这铜镜碎片天大的来头,只说此乃田铿渡劫身死后所遗,自家搜整之时无意发现,便一直收在身边,时候一长,竟存得忘了。直至今日遇上这一桩疑难,方才想起,且让众人瞧上一瞧,有甚玄机在内。
方月娥一见那血色字迹,便晓得是田铿之物,将那遗言反复默念了几遍,心中不禁感叹:“田铿啊田铿,你便是在死前一刻,也未有半分想到我娘儿俩么?修行修行,这等枯燥事,当真就令你如此沉醉?”想到此处,却忽有窦疑泛起:“此物无论贵重与否,总是田铿遗在世间的唯一念想,岂能说忘就忘?这死相不说与我知晓,怕是另有隐情在内。来日总要好生调教一番,让他求着告诉我。”
几人将这铜镜碎片传看一番,皆是摸不着头脑,只觉此物凡铁一块,平淡无奇,除了力尊者遗言手书宝贵,便再无可取之处。就是乔飞飞这等喜擅钻研之辈,把玩过一阵,亦是兴致缺缺,并无丝毫所得,直言这破烂故弄玄虚,乃是戏耍人的恶作剧云云。
众人正自烦恼,却听老黑期期艾艾说道:“老爷,小的瞧这破镜子好似……好似不是用来照的。”
田砚心头一震,忙道:“你瞧出些什么?快快讲来!”
老黑将东西拿过,伸指轻弹,便听铮的一声,清音响起,悠悠回荡。众人听在耳中,只觉激越非常,心底里隐隐便泛起一阵莫名喜悦,连精神都振奋了几分。那只坤蜥反应更显,四只爪子竟舞动起来,头尾亦点个不休,好一阵方才止歇。
这一手露出,乔飞飞顿时便来了兴趣,一把抢过铜镜碎片,嘿嘿笑道:“未曾想,却是用来弹的。老爷我也来试上一回。”他乃是施针的高手,手上灵动自不必说。只见指尖飞舞,眼花缭乱,众人听在耳中,却是一阵梆梆的密集响动,其声黯哑无神,好似弹棉花一般,惹得人烦躁。
乔飞飞咦了一声,暂且罢手,眯着眼睛,将那铜镜碎片好生打量了一阵,这才轻喝一声,指尖绿光缭绕,又弹了上去。这一回架势更足,动静却是一般,梆梆之声大作,让人听得愈发厌烦。
其余人等亦是按捺不住,争抢着俱都试了一番,结果一般无二,皆成走街串巷的弹棉郎,梆梆之声纯正无比,连吆喝都是省了。
最后,那块铜镜碎片终是回到了老黑手中,也不见它如何耍弄腔调,只随手轻轻一弹,便有清音传出,沁人心脾。这一回它并不停顿,几根指头或是落单,或是成群,只胡乱击打。却偏偏有一串美妙声音流淌不休,好似一道沐浴着晨光的涓涓小溪,自众人心尖上盘旋而过。众人虽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心情雀跃,欢欣鼓舞,脑中所想,尽是自家人生中最美好的场景经历。只盼这美妙乐声不要就停,便是多听那一时半刻,也要生出好些快活。
至于那坤蜥,则更是不济,好似醉汉一般,摇头晃脑,四肢划动,长长的舌头自嘴中落下,一收一缩,配着长尾一垂一翘,已是被那乐声迷了魂魄,难以自持。
乔飞飞毕竟道行深湛,性子也是乖戾,听过一阵,便渐渐清醒,虽觉那乐声依旧悦耳勾人,却不至忘乎所以。他见那坤蜥反应异常,微一沉吟,便扯了田砚一把,说道:“将这畜生放开,且看它有何动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