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哭笑不得,却听老黑在一旁嘀咕道:“猫尿狗尿我见过不少,这龙尿倒是稀罕货色,也不知有甚神奇功用?”
胡上墙计上心来,忙惊诧道:“你竟不晓得么?这龙尿乃是增进道行的极品灵物,只需一滴半点,便可抵过十年苦修之功。你若是不要,可就便宜小弟我了。”说着便作势往穿云脚面扑去,状极欢欣。
老黑直至今日成了剑魂,才算踏入修行界中,于此道常识丁点儿不晓得,可谓十二岁做媳妇,啥都不懂。眼见胡上墙就要抢去先手,喝了头啖尿,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分辨真假,无相幻剑化作一根套索,将胡上墙拖住,自家就地一跃,猛扑到穿云脚面之上,稀溜溜舔将起来,连地上些许零碎都不肯放过,嘴里还不忘叫道:“胡老弟,你修行日久,一身本领已是惊天动地,这些许机缘,还是让哥哥笑纳了罢!”语气之间煞是得意,好似占了天大的便宜。
胡上墙生怕不够逼真,又连番用力挣扎,嘴里还叫道:“你这黑货,忒的没义气!分润我一些,便似割了你的肉么?这般搞法,哪个愿与你做兄弟?”
老黑哪肯稍停,舔得更加卖力,不过十来息光景,便已风卷残云,一扫而空,连穿云的鞋子也给吮吸得干爽。它跳起身子,一拍肚皮,只觉自家龙精虎猛,精神焕发,哈哈大笑数声,这才解了胡上墙的束缚,安慰道:“胡老弟,哥哥入道太晚,上进心切,今次便占你一回便宜。日后若还有机缘,哥哥必然让给了你,绝不皱一下眉头!”
胡上墙暗地里笑破了肚皮,面上却是不露,假装愠怒道:“现下吃干抹净,难道还叫你吐出来不成?罢了罢了,只望你说话算数,以后莫与我争抢,不然这兄弟就没法子做了!”发了一通脾气,又神秘兮兮问道:“你吃了这许多,那龙尿究竟是怎生一副味道?香是不香?”
老黑打了个嗝,喷出一股腥臊之气,嘴里却兀自强撑道:“这龙尿的滋味,自然是……这个……不赖的,你日后若有机会,定要来上几口。”说到此处,它忽的眉头微皱,疑道:“我喝了这许多,少说也有千儿八百年的道行上身,怎的除了精神旺健些,还是使不得神通法术?”说着便猛力一拳,对着一块岩石打出,自是疼得眼角抽筋,不住打跌。
胡上墙装出一副疑惑模样,来回踱了几圈,说道:“那秘籍上所载,与你现下这般情形万分的不符,究竟是何缘故,我却琢磨不出来。”扭过身子,冲田砚说道:“老爷,您老见多识广,才学胜过小的万倍,还请指点其中关窍。”
老黑亦凑了过来,哭丧着脸说道:“小的费心费力舔了了这许多,难道都白吃了不成?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与胡老弟,好歹也得了一份人情。”
田砚只觉一股骚气扑面而来,连忙退后两步,屏住呼吸。他不好戳破这谎话,让老黑留下一生阴影,只得敷衍道:“许是……许是你体质特殊,这东西与你无用也……说不定。”
老黑好生沮丧,哭道:“若当真无用,那龙尿也是尿,与猫尿狗尿又有何不同?我这般灌下,岂不平白惹人耻笑?”说到此处,胸中一股骚臭再也压抑不住,竟哇哇呕吐起来,涕泪交流。
穿云见状,亦是不忍,忙道:“莫哭莫哭,你不是觉着精神旺健么?这难道不是好处?”
老黑顿时止了哭泣,脸上泛起几分喜意,凑过来说道:“照您老的意思,是说……是说这龙尿终究还是有些用处?”激动之下,脸上微微抽搐,带得眼泪鼻涕都在颤抖。
穿云亦是躲开两步,微一犹豫,便咬牙道:“当然有用处,只是……一时不显罢了。日后勤加修行,自然见出效果。”他为人任侠直爽,向来不好虚言浮夸,如今小小一句谎言出口,虽是出于善意,却也闹了个面红耳赤,老大不自在。
老黑激喜之下,并未觉察,只是破涕为笑,将无相幻剑运使开来,耍出一番花式,嘴里呼喝道:“胡老弟,你看我这手法,可是又圆熟迅捷了几分?”
胡上墙忙道:“那是自然,似你这等天分才情,连老爷也是佩服的。如今又得龙尿灌体,更是获益不浅。这等旷世的机缘,却叫人羡慕得紧!”其实它哪里瞧得见无相幻剑,不过信口胡诌罢了。眼见老黑满脸涕泪兀自未干,却是好一副陶醉享受的表情,它得意之余,心中终有几分歉意,又叹道:“黑哥,若再遇上好东西,你也不用让我,只管自家享受罢。”这一句倒是说得真心诚意,发自肺腑。
闹过这一场,田砚便吩咐两人快些行事,早日将那中枢攻克。胡上墙心存愧疚,曲意补偿,老黑不明真相,精神抖擞,将这弹涂精当做好友看待。两人这一番搭档,比之上回,气象已是大有不同。辗转腾挪之间,也不用言语交流,自然而然便严丝合缝,异常合拍,更增几分效率。如此一来,两人俱是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意,偶尔谈笑两句,亦有深得我心之感,至于什么大哥老弟之类,自是再也懒得计较。
田砚瞧得此幕,心中亦是快慰,只听穿云笑道:“你手下这几个小的,并无一个正儿八经的货色,但遇上事情,也算立得住,更有一手绝活傍身,也不知你从哪里寻来的宝。”
博忘雪也道:“仗义每多屠狗辈,世间三千大道,未尝就没有这些鸡鸣狗盗之术,若以此定人高下,眼光未免狭隘了些。”
田砚虽急就章收了老黑做本命剑魂,但对其人品素质总有几分质疑,听得此语,心中就是一动,沉吟不语。
博忘雪又道:“世间关于人性之争,无非本善与本恶两者。若人性本恶,你我也逃不开其中藩篱,又哪来的资格指摘别家?若人性本善,只因后天影响,方才堕落,那换一处环境,悉心教化,也未尝不能重拾善念,走上正道。所缺者,惟一机会而已。田兄,在你看来,这人性之说,究竟是本善还是本恶?”
田砚微叹道:“人之初,性本善。尘世浊浊,诱惑多有,一个把持不住,由善堕恶,端的容易,若再想回复当初,却不知要花上几多心力时光。”
博忘雪微笑道:“田兄对人之天性,倒是乐观得紧。忘雪却觉得,人生来便有自私贪婪,残忍掠夺之性,只因自幼受教规矩法度,伦理纲常,身边又有良师益友,至亲家人督促引导,加之自身约束砥砺,这才逐渐生出向善之心。以上这种种条件,若是缺了一项,便极易引出先天恶性,轻则自甘堕落,重则为祸一方。此种例子,世间比比皆是,也不用我一一列举。”
穿云却笑道:“丫头,你这番言语一出,倒像是个教书的老夫子,古板得紧。人性本恶,我固然赞同,只是这世间万事,又哪里分得清善恶是非?我夺了那老太婆两枚剑丸,对她来说,我自然是恶,对你等来说,我却是善。你倒说说,我究竟是善还是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