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提起了自己的长枪,将枪口对准了门口。
踏,踏,踏,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仿佛催命的鼓点,许留紧紧抓着手里的长枪,手心渗出来汗,整个人仿佛被寒冰冰冻了一般难以自持地颤抖。
一下一下地接近着,那脚步声终是停在了门口,一瞬间所有声音都寂静了下来,许留甚至都能听见门外人的呼吸声,这死一般地寂静犹如附骨之蛆,沉默地掐住了许留的脖子。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那扇脆弱的门楣突然化为了齑粉,紧接着就是爆炸似的巨响,铺天盖地的巨大压力朝许留扑了过来,犹如一只刚放出笼的猛虎一般正面将许留禁锢住了,那生而为王的巨大气势压得许留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他全身的灵力都被那压力点着了,几乎是本能地被调动起来,用来抵御那压力,可这样一来,许留的四肢就如同被绑缚了一般动弹不得,可他却始终保持着武装的姿势,透过被挤压四散的木门齑粉,许留这才看清来人。
用阴婺和愤怒的情绪来形容萧弘文已经不足以表达他此时表情的可怕,本就身材高大威猛的他此时一身暗沉的黑衣,上面的金线绣着九条金龙,那冷峻威严的服装将他称得越发寒凉,鹰隼一般的眼睛不屑又轻蔑地盯着许留,那刀削斧劈的容貌紧绷着,看起来蕴藏着滔天骇浪般的怒意。
“萧弘文……”
许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正在拼了命地化解身上的压力,可那压力就像是波澜起伏的河水一般,自四面八方挤压着他,豁开了正面的威压,侧面的威压就排山倒海似的倾颓而下,连带着许留的神经都开始阵痛。
他自问自己已经做到严丝合缝了,他甚至不惜去求助了父亲,当他在展示了自己变化之后,许老太爷惊讶地发现这个不中用的儿子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天赋,就好像一下子打算弥补上亏欠许留的一切似的,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关系为许留调配开了这一时段王宫附近的守卫,可纸终究包不住火,萧弘文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他和杭诗所做的一切努力都马上要付之东流了,许留十分的不甘心,这份不甘心化为一股悲愤的力量,几乎冲破他体内还未破封的重重枷锁。
“你,是许家的儿子?”
出乎许留意外地是,萧弘文竟然认识他,他愣愣地点了点头,仍然十二分的戒备。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背叛我,我做的事情可都是造福苍生的,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明明,明明只要应龙那头畜生来这里救她就好,我和师父就可以在那个世界相遇了,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
萧弘文起先平静地说着,可眼下的情况似乎并不乐观,屋子里传来殷公主难耐的呻吟,这声音犹如一道利剑一样刺进萧弘文的心里,当他和秦肆年从行宫回来的时候,他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已经被镇压的应龙被人救走了,还一反如常的回了西灵土,萧弘文的计划被完全打乱了,这样一来他就没必要留着殷公主和他应龙的儿子了,杀了两人之后他准备要操纵着唐赋去唤醒六道鬼像,用那神器的力量摧毁这个世界再用合欢盏直接降世。
“你如果拦着我,我不介意在那女人的血流干的时候把你的也加上。”
萧弘文深吸一口气,用修长的手指扶住了额头,狭长的眼睛烦躁地闭上了,似乎是在给许留机会。
“你要动她,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许留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勇气,冲着萧弘文大喊着。
“呵,虽然现在不想多杀一个人,因为这样我的王国里就少了一个人,不过,无所谓了,这些都要是以降世成功为目的,也罢,你可以开始想自己下一辈子投什么胎了。”
萧弘文睁开了眼睛,下一瞬间他整个就被狂暴的电流包裹了,晴天霹雳降落在这片宫闱里,那不大的院落顿时被劈成了焦土,许留本能地调动灵力,他是木灵根,顿时从焦黑的土地中冒出了无数的树藤,将杭诗和殷公主所在的房子整个笼罩了起来,与此同时,他提枪向萧弘文刺去,那道道霹雳几乎将许留的身体彻底麻痹,可许留就是凭着一股毅力,生生将长枪刺到了萧弘文面前。
萧弘文没有说话,反倒是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他一手抓住了枪头,只消一拽,就将许留整个人拉得前冲起来,许留反应也极快,他左手飞快地拔出腰间的匕首,劈手就朝萧弘文腰间划去,可萧弘文又怎会让他如意,宛如游戏一般,一脚踢在了许留的肩膀上,随着萧弘文的攻击,一道电光从许留半边身子上蔓延开来,许留难耐地大叫了起来,可他却死命地抓着长枪,从他腾起的灵力中陡然窜出一根手臂粗的藤蔓,缠绕上了萧弘文的一条腿,同时剧烈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萧弘文的一条腿碾碎。
“哦?你何时有如此灵力了。”
萧弘文冷峻地声音平平,似乎其实并不对许留感兴趣,他空闲的那只手运起电鞭,一鞭抽在许留偷袭的手腕上。
顿时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爬上了许留的手腕,此时他两只胳膊已经完全动不了了,他立刻调转灵力,竟然用木藤将自己的胳膊洞穿,重重抱住了萧弘文。
伴随着许留的惨叫声的还有殷公主难耐的叫喊,屋中杭诗心急如焚,早在萧弘文进院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那股庞大的威压,几乎要将人击碎,而殷公主腹中的龙儿好像能感受到外界的危险一般,生产进行得不是很顺利,殷公主双手搅着破烂的床帘,犹如一个溺水求生的无助者,可她时刻紧绷的脖颈意味着这个坚强的女人还在不屑地努力。杭诗也是一刻不停地忙碌着,情况比他想象的要糟糕一些,兽修与人类的孩子本就体格健壮,更遑论是九五至尊应龙的孩子,七月生产就说明他已经是生长快速的存在,再加上杭诗生怕公主在狱中阴阳不足所做的滋补,生产的痛楚加倍扩大,即便殷公主已经疼晕过去好几次,可她却是在每一次苏醒过后都继续挣扎着。
“杭诗!!”
许留大叫着想要将萧弘文推倒入,可萧弘文下盘十分稳当,纵然被藤蔓困住了一条腿,可萧弘文却还是稳稳地站在那,手里还与许久争夺着长枪。
“呵,你倒真是不怕死的。”
萧弘文突然笑了起来,可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下一瞬间许留眼前突然被剧烈的白光和蓝色闪电所包裹,剧痛就好像猛咬进身体里的锯齿一般,疼得许留双眼发白,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痉挛,萧弘文的大手把着许留的长枪,一使劲就听见那长枪的枪柄发出断裂的声音,下一瞬间许留的身子被一股大力惯起,萧弘文一圈打在了他脸上,将他整个人打飞了出去,许留在全身麻痹的状态下感觉到自己的鼻骨断裂了,牙齿也脱落了下来,满嘴的血腥气,他的身体重重砸在那木盾上,有几根木藤被砸断了,沾染上了许留的鲜血,里面堪堪露出小屋的缝隙,许留脸朝下趴在地上,有些眩晕地看着那缝隙。
“许留!许留!”
传来了杭诗焦急地喊声,许留心中一急,想要爬起来,可浑身被电麻痹根本动不了,他就像是一只溺死的鱼一般挣扎遮去,他知道萧弘文仍旧是抱着猫捉老鼠一般的心态,不然以他的修为,只一击就能将他化为焦土。
杭诗还在焦急地叫着许留的名字,他看见那缝隙被满手是血的杭诗打开了,那清秀美丽的脸孔焦急地对他说着什么。
“许留!再坚持一会!马上就要生下来了!”
“咳咳……好……”
许留咳出一口鲜血,他想爬起来,可四肢却完全不听使唤。
“生下来?生下来做什么?那种人不人,兽不兽的杂种,呼吸一口空气都是浪费。”
萧弘文扔了被撅断的长枪,拍着手上的血迹像许留走来,他从许留身上跨了过去,身后的披风划过许留的脸,就像在嘲笑一个不自量力的喽啰。
“你们这些低级生物,就是教不会心存感激,我原来以为只要和师父在一起,循环这几年最欢乐的时光就够了,是你们孜孜不倦,不自量力地抵抗我,才让我决心毁了这里,其实这里多好啊,多适合贪欢,你们怎么就不懂呢?”
萧弘文将手放上了那始终牢牢护着小屋子的木盾,入手坚实的触感其实在萧弘文手里宛如一颗光滑的鸡蛋,他轻轻就能打破,可他就是十分欣赏这些被他视作喽啰的生命挣扎的样子,他的表情迷醉,透过那缝隙看着杭诗焦急地忙碌,看着殷公主痛苦的脸,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兴奋不已。
“你!你休想!”
许留满身是血,他再次抓住了萧弘文,就像一个濒死的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了手指粗的荆棘,那荆棘似乎见血而生,宛如一条毒蛇一般缠上了萧弘文的脚腕,萧弘文没有在意,他自顾自地抚摸着那木盾,连看也没有看许留一眼,抬起脚,一脚踩在许留的手腕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出来,许留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嘴唇都失去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