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梅知孚、杨应坤等对贾环过了院试的事情已经恭喜过了,因此梅知孚的话到让他如坠云里,他不由得愣了。
“存周,你还不知?”见此杨应坤愕然问道,同时心里道声你心真大!
“不知。是为何事?”贾政继续疑惑。
“李杜诗篇传百年,至今己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存周,昨晚青云集社你那麟儿可是一举夺魁啊!”杨应坤也不隐瞒,捋着胡须和盘托出,满面却是掩饰不住的羡慕之色。
贾政虽然学识并不深,但直觉中感觉这诗是绝世好诗,要是贾环做的,那诗书簪缨之家的牌子都可以挂门匾上了!
但他知道贾环是不擅长诗词的,贾环亲口对他说过,他也亲自检查过的,可又感觉梅知孚与杨应坤不会骗他,因此患得患失之下,他一双老眼睁大到了极致,里面一片忐忑:“啊!这诗真是犬子做的?”
“存周竟不识自家麒麟儿,那日之诗论异于常人,己暂露麟角矣!”
看贾政的样子,杨应坤心里升起一股他人无心栽柳柳成荫的感觉,继续羡慕的说道。
而梅知孚也抚须笑道:“此子虽然狂狷,但却有狂狷的资格,如今青云之势已成矣,存周今天太白楼该你宴请,勿要推辞。”
贾环以前的诗论言当代无留传千古之句,而今他却写出千古佳句,无形中小尽天下人,这既是文子博说青云集社可以休矣的内在原因,也是梅知孚说贾环狂狷的原因。
而梅知孚之所以如此直言,并要贾政请客,一方面是因为他性格直爽;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和贾政关系较好;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梅知孚和贾政有些亲戚关系,梅知孚的二儿子是薛家薛宝琴未来的夫婿。而梅知孚身为翰林,讲究行事温润如玉,绢水不漏,觉的贾环行事有些锋芒毕露,这才出言提醒。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贾环当时是被迫无耐!
而此时贾政心里乐的真恨不得现在就去太白楼痛饮三杯,因此闻言禁不住笑道:“那是,那是,中午咱们太白楼不见不散,竖子狂狷,不知收敛,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哈哈,谁无少年孟浪时,老夫倒觉的不必苛求。”杨应坤笑道。
……
青云书院,时至中年,贾环恭恭敬敬的去请文子博到明月楼一坐,文子博行事是典型的士子风格,君子之交淡如水,何况贾环的年龄与他相差实在太大,顾惜身份,所以谢绝了,而后倒有很多生员向贾环贺喜,贺喜文子博为他取字——文子博那等身份与声望,一般也不给人取字。对于这些人,贾环大手一挥,宴请明月楼。
他就是要让文子博给他取字的事传扬出去!
……
傍晚,荣国府后花园中,一声呼啸,枪如梨花……俄而贾环收枪闭目呼气,当睁开眼时,却发现李纨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雪腮上浅笑盈盈。
“嫂嫂看什么?”被李纨看的不自在,贾环一边把枪放到兵器架上,一边问道。
“没想到三弟居然如此大才!”李纨轻轻地抿了下红唇,随即灿笑如梨花。
贾环的《论诗》她已从惜春处知晓……而她话音刚落,小吉祥就提着裙子飞一样跑了过来:“三爷,老爷叫你。”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贾政来叫贾环不敢怠慢,向李纨抱了下拳,转身而去……回到屋子里换下练武的劲装,贾环便往赵姨娘的屋子里而去。
赵姨娘也是明二暗三的两间房,但因为贾政十天倒有七天在赵姨娘这里,因此在西间给贾政隔断出一个小小的书房,而贾环刚一进院子,赵姨娘就满面带笑、惦着小脚迎了上来:“环哥儿,真有你的,你做了个什么诗,你老子爹说真给他长脸了,等你呢,快去吧!”
说着轻轻拉起了贾环的手。
屋子里到处是大红大紫的摆设,富丽堂皇……过了门槛,贾环一转眼就看到贾政正坐在西间对窗的紫檀圈椅上,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参见爹爹。”贾环急忙行了个礼。
而看着贾环,回想着贾环的诗篇,想起一整天同僚的恭维,此时贾政看贾环愈看越满意,闻言对贾环笑道:“你坐吧,我有事跟你说。”最后,贾政微笑着指了指东侧墙根的另一把圈椅。
贾政这表情和语气可是头一回,以前见了贾宝玉、贾环都是‘孽障、孽畜、畜生’之类的……虽然感觉到了为什么,但贾政态度变化太剧烈,贾环听了还是有些惊奇、有些发呆。
对贾环如此和颜悦色,赵姨娘也没见过,因此她到是欢喜的拨弄了下贾环的袖子:“你老子爹让你坐下,还不快坐下。”
“是,孩儿遵命!”
恭敬不如从命,贾环走到椅子便坐了下来,但只是坐了半个屁股。
这意味着恭敬,贾政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捋着胡须问道:“在青云可好,今日学了什么?可不要和人争吵。”
“回父亲,在书院尚好,今日听文先生讲了《尚书》,孩儿不会跟人争吵,今日倒请他们去明月楼吃了一顿。”
贾政说贾环不要和同学争吵实际是因为梅知孚说贾环有些狂狷,所以对贾环进行劝诫,但越看贾环越欢喜,不忍用重言,所以才轻巧的一说而过。
但是他没有想到贾环这么快就和士子们打成一片了!这里面的难度他可是知道的,他附庸风雅半生,所结交的真正的士子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实际上他也明白他还是被士子一层拒之门外,因此他眉头一扬,禁不住问道:“这是为何?”
“回父亲,孩儿真恶搞相对父亲说,文先生给孩儿取了字,诸生为我贺,所以孩儿才请他们去了明月楼。”
“什么,文先生跟你取了字!”
作为儒学大家,原翰林院大学士,文子博向来是贾政高山仰止的存在,现在居然给贾环取了字!贾政豁然而起,眼中精光闪烁,随即继续问道:“文先生给你取何字?”
“回父亲,先生说孩儿迥异于其他生员,所以为孩儿取字‘不同’。”
“好好好,好字,以后你可要努力,不要辜负文先生的期许。”
说到这里,贾政才重新坐下,端起了书案的茶盏,端茶的手微微颤抖。实际上贾环的诗篇和文子博的取字给他带来的冲击比贾环中榜所带来的冲击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