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研记得清楚赵西西对他告白的那天,天气非常非常的热,这个从小待在空调屋子里的女孩儿,站在他实习公司的楼下,整整六个小时。只因为在那之前,他在短信里敷衍地说:“我在工作。”等他下了班下楼去,看见赵西西一张脸晒得通红,委屈得快哭的表情,却还倔强地勾着嘴角。直到他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她才终于忍不住哭出来,边哭边说:“因为如果我再不说,你就要离开学校了啊,我喜欢你啊……”
如果说一点也没有察觉,那是不可能的。那段时间赵西西经常到学校找他,可是她那辆车太招风,一来二去就开始有窃窃私语,所以他总是能避则避。可是更多的时候赵西西追得太紧,出于礼貌他也躲不过去。在安研的心里,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样身世的女孩在一起,在阶级划分如此清晰的社会,像赵西西这样的女孩儿怎么会愿意将自己托付给他这样的人。更何况,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和哪个女生在一起。可是赵西西就是说了出来,可想而知,让她这样的女孩儿倒追男生,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我……”掏出纸巾递给哭得很惨的赵西西,安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没想过……”
“那现在可以想啊。”
“我怎么配……”
赵西西猛地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你别管别人说什么,你也别管我爸是谁,那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你愿不愿意试试和我在一起,愿不愿意?”
或许就是那句“那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加上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最终安研还是选择了点头。那时的天真,让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像跟普通女孩一样,跟赵西西交往,但后来的曲折以及疲惫却让他总是想要逃避。然而,逃不掉的原因就是,感激。
刚从学校出来,纵使他有很好的成绩,也有非常扎实的专业基础,但还是要从最底层做起。要付房租,应付生活,每天都要省吃俭用。直到有一天赵西西拿给他一张银行存折。
“你什么意思?”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赵西西手里存折上的数字。
“你拿去自己办一家公司,我相信你可以的。”赵西西把那张存折塞进安研的手里,“这个钱是我爸在我成年的那年交给我的,这是我自己的钱,随我支配。也许这钱还不太够,不过至少够你起步了,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我不能要,你拿回去。”
赵西西似乎已经想到了,两只手包住他握住存折的那只手。“我就知道你不会收,所以我都准备好了。喏,你看。”说完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有自信的话,签个字吧。”
是打印出来的一份协议书,大致内容是这笔钱算是借贷,五年内还清且按银行利率来算利息。“算我借你,你赚钱来还我更多,怎样?”赵西西胸有成竹地笑。
就如同所有人后来知道的,安研成了整所M大的传奇,成了数一数二的榜样一样的人。他爬得很快很高,每个人都仰头看着他,以至于再没有人顾得上问,他的奠基石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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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赵西西送回病房,安研退出去坐在走廊里,留她们父女说话。手机从刚刚就不断的震动,掏出来才发现有五条信息。
前三条都是广告,售楼,名品店,还有些网站。一条是秘书提醒他务必要去和一个客户见一面。平时不管和公司的人还是和客户都是打电话,发短信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除了之前和赵西西,还有就是……苏格。想什么来什么,最后一条,显示的名字就是:苏格。
“哪天有时间,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安研看着屏幕上短短的一行字,心里有只小锤子一下一下不轻不重的敲着。许久,他才按出一个字:“好。”
“那,什么时候?”
“我会给……”还没有编辑完,病房门开了,赵恩泽走了出来。安研下意识直接合上了手机盖子。
“你和我出来下,我有话和你说。”赵恩泽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自顾自朝电梯走去,一直到两个人走到医院住院部大楼外面,他才重新开口,“我知道你有你的工作,让你二十四小时守在医院,是强求。可是我希望你知道这件事对西西的刺激很大,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因为无论怎样,受伤害的还是西西,所以……”
“我知道,我会尽量多陪她。”
“不是,我希望你能带西西出国去散散心,钱的方面不用你考虑。”
目送赵恩泽的车子消失,安研重重倚在墙壁上。这一切太突然了,虽然赵恩泽说不着急,可以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但是他还是能够明白这简单的“散心”两个字背后的含义。掏出手机,草稿箱里自动存储了刚刚没有编辑完的信息,删掉,直接拨通了电话。
“喂,苏格,我现在就要见你。”
“现在不行,太晚了。”
电话那头好像有其他人的声音,安研突然狠狠踢了一下墙,力量反弹到他的膝上,一阵阵发麻。“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你别这样,”听他这种语气,苏格也干脆怄起气来,“我和穆枫在一起,现在不想见你。”
“苏格,别这样。”穆枫有些听不下去了,抢过她的手机,“喂——我们现在就在学校里,你想过来就过来。”
“好,”是时候了,把一切都说清楚,“我也正好想和你聊聊。”
看着穆枫沉稳的挂断电话,苏格嘟着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们说什么?”
“他说一会儿过来,想和我谈谈。”
“他到底想干什么?!”苏格一拍桌子站起来,引得所有人都转头看她,“你知道么?我越来越……”
穆枫及时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到椅子上,然后冲四周自习的人抱歉的笑笑,“嘘,你激动什么?是我要他来的,你又不是没听到。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宿舍,我和他说。”
苏格站在宿舍楼口,看着穆枫的背影又消失在去往图书馆的方向,头顶的感应灯突然灭了,将她一下子扔进了黑暗里。她不知道自己躲在这里到底对不对,她能够确定的是穆枫不应该去面对这一切。这是她和安研的事,就算再纠缠难理,这也是她应该自己去解决的。想到这儿,她重新朝图书馆奔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