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厅堂,朝堂之中与周维桢一派的人已经齐齐候着,就连一向待在库房不理事的温长安也过来了。
温长安自幼就不多话,与谁都不甚热络,此刻只是看着周维桢,脸上有隐隐的担心。
底下两排坐满了人,唯独主位上的位置是空着的。大步走上去坐着,纪诗瑶就站在他的后边。
常彪是个粗人,耐不住性子,一见周维桢过来了正打算开口,还没蹦出一个字,就被对面左丞相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无碍,都是自己人。”知道他们顾忌的是纪诗瑶,周维桢也没有让她出去的意思。
“王爷,城南突发瘟疫,皇上突然下旨把这个烂摊子扔给您,为期一个月,这……这不是故意的吗!”
“常彪!”左丞相忍不住怒喝——亏得此次前来的都是王爷的亲信心腹,这般言语要是被居心叵测的人听去了,免不了要给王爷带来诸多麻烦。
常彪也是倔了起来,与左丞相怒目而视。
“我说错了吗!”
“难道不是?”
“莫要再争了。”周维桢皱着眉头低声呵叱了一句。
这一出声,两人才想起来了此番前来是为了什么。
而身后的纪诗瑶怔怔看着周维桢慎重的神色,再看看众人沉凝的脸。这次的事好像没那般简单……
“各位有何意见?”下意识的,周维桢看了一眼身后的纪诗瑶。
“王爷,老臣认为目前虽不能治好,但至少要先控制住,稳定民心。”左丞相颔首,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
“可最主要的是该如何控制的。臣听闻城南的瘟疫极为厉害,短短几日,便有大半的人都染上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侍中侍郎突然开口,周围众人个个悚然,半晌呐呐不知所措。
眼神有些复杂,纪诗瑶想说点什么,却又感觉不太合适。
“可是有话要讲?”
“嗯。”沉吟片刻,纪诗瑶终是字斟句酌地开口。“控制疫情是很重要,但我们要先了解城南突然爆发的是哪种瘟疫,才可以对症下药。”
“还有,我们要把城南和其它三个方位隔离开来,防止传染。除了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像水源、谷粟、肉食这类可能共用的东西也要断掉。城东只能吃城东的米,城西只能喝城西的水,这样不仅能控制疫情,甚至可以缩小我们查染源的范围。”
缓了一口气,纪诗瑶继续道:
“此外,若是有人因为染上瘟疫而离去,尸体千万不能埋掉。”
“胡闹!”常彪听到那句话,怒地一掌拍着桌子上,桌面堪堪裂出了一条缝。“哪有不让人安葬的道理。”
其他的人一时间也是有些震鄂。
无视常彪的不悦与排斥之意,纪诗瑶与周维桢对视一眼后,傲然抬头。
“常大人误会阿瑶了,阿瑶没有不尊重先者的意思,阿瑶只是在很客观的分析这场瘟疫。有些瘟疫,哪怕人死了之后,仍会通过先者的遗体重新染给其他人,若是不处理好先者的遗体,定会使疫情更为严重。”
脆生生的话语一落,正厅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姑娘说的不错,老夫好生佩服。”左丞相敬佩的点点头,语气中难掩欣赏之意。
“大人过奖了。”
周维桢定定看了看纪诗瑶。他曾数次认真看过她,但都从未有过现在的这般感觉。
自信张扬,明眸似山河。
想的如此周到,他的纪儿果真并非是一个蛮横不用脑子的人。
而底下的常彪却极其尴尬,只是瞥了一眼纪诗瑶,也没好再说些什么。
“噗。”
终是忍不住,左丞相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左头你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略有烦闷的回了一句,但常彪还是担心着这场瘟疫,“若不埋葬,那得了瘟疫的遗体又该如何处置?”
“火葬。”
“火葬?”
纪诗瑶点点头,“对的,就是火葬。出于死者家人的角度考虑,我们可以安一定人头来搭建火葬场。比如每个火葬场可以一次烧多少具遗体,每个遗体都有专门的位置,这样就不用担心会认不出骨灰了。”
“妙哉!妙哉!”
听完纪诗瑶的建议,刚才那些瞧不上纪诗瑶的人,皆是羞愧的红了脸。
“姑娘,刚刚是我常彪鲁莽了,还望姑娘海涵。”抱拳一拱,常彪给纪诗瑶赔了个不是。
“常大人为人正直,性子爽快,且也是为了百姓着想,阿瑶又怎会怪罪常大人。”回给常彪一拜,这个常彪虽然有些鲁莽,但心思不坏,她就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周维桢眼睛扫了一眼大厅中的众人,“既是这样,那便照着纪儿刚刚所说的去做。”
“喏。”
知道该怎么做了之后,众人开始分配好自己的任务:左丞相负责城北,侍中侍郎郑州南负责城东,常彪负责城西,而周维桢负责城南……
此时厅堂里的众大臣们都散了,只剩周维桢四人。
“皇叔,你真的要负责城南?”听刚刚侍中侍郎的那语气,城南现如今的情况很不容乐观。
“嗯。”掐掐她的腮帮子,周维桢浅笑,“纪儿在王府乖乖候着,皇叔要出去一趟。”
“皇叔是不是要去城南?纪儿同你一起去。”
此言一出,周维桢的脸瞬间板了起来,满脸怒色。
“不许,在王府待着!”
纪诗瑶有些呆滞,认识那么久,这是皇叔第一次吼她。
“皇叔不许,纪儿也要去,大不了等皇叔走了以后纪儿再一个人偷偷的溜出去,哼!”重哼一声,纪诗瑶仰起一张小脸,痞里痞气的看着周维桢。
“这不是闹着玩的!”眉头一拧,他亦是知道她是说的出做得到的,哪怕让人将她当犯人守着,她都会有鬼点子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