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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尚贤提说赤列都送东西一事,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当他唇齿之间吐出“赤列都”这个名字的时候,坐在皇上身旁的玉苏娘娘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身子也开始微微发颤。看着皇上那样平和醇厚的笑脸,杨尚贤突然觉得心里十分难受,就微微地低下了头,却在暗中握紧了拳头。
朱厚熜却不知道杨尚贤的用意所在,感慨地说:“国舅爷的一名亲卫就有这般本事,翁吉亦惕部真是人才济济啊!其实,今日来参加那达慕大会的诸位选手个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都是不折不扣的蒙古好汉!严世蕃!”
严世蕃忙应道:“微臣在!”
朱厚熜说:“朕没有想到,布库比赛竟然这么精彩,看得人紧张不已而有血脉贲张,这些布赫沁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朕决定原定给予最终获胜者的赏格不变,每位布赫沁……不,所有参加比赛的选手每人赏赐丝绸五匹、银十两;每赢一场者加赏丝绸十匹,银五十两。”
严世蕃知道皇上这么做,一是为了笼络蒙古各部的好汉,二来也是为了安抚此刻仍板着脸闷闷不乐的扎答阑部汗王合撒尔。但是,对于皇上提出的赏格,他却面露为难之色,不敢当即就应诺下来。
原来,此次朱厚熜巡幸草原,带了十万匹丝绸和其他各色礼物,价值上百万两银子;还带了一百万两的现银。这笔意外的开支几乎把户部尚书马宪成逼得要挂冠而去,多亏了贺兰石以大同市舶司的名义向各位商人挪借,才凑齐了这些东西和银钱。朱厚熜为了羁縻蒙古各部,一改往日悭吝的作风,变得出奇的大方,漫天撒钱,见人打赏,单说丝绸一项,俺答的土默特部先得到了一万匹的见面礼;所有前来觐见的各部王公贵族也都得到了一千匹,一共来了大大小小三十六个部落,就花去了三万六千匹;围猎之时,又拿出了五千匹,其中赏赐获胜的亦不刺两千匹,剩下的三千匹各部所有参加围猎的人见者有份;接下来就是他迎娶玉苏娘娘一事,彩礼自然十分丰厚,光是丝绸就给了两万匹,各色礼品不计其数。统算下来,带来的十万匹丝绸已经花去了七万一千匹,只剩下两万九千匹。看这一次那达慕大会的架势,参加三项比赛的选手只怕有两、三千人,每轮都赏,再厚赏最后的获胜者,两万九千匹丝绸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下来。严世蕃担心到时候如果兑现不了皇上的承诺,大明朝的脸就丢尽了!
不过,严世蕃还没有学会对皇上说“不”,只是略一犹豫,便说:“微臣遵旨。”
不用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就赶紧给贺兰石写信,八百里加急送到大同,让他赶紧再筹办至少三万匹丝绸,通过第一军设在沿途各处的军粮转运站火速送到这里来。至于贺兰石买也好,借也罢,哪怕是从商户那里强征也行,总不能让皇上把面子丢在草原上啊!
蒙古各部汗王知道大明皇帝此举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而已,但当面怎能说出拒绝的话?只能强装笑颜,众口一词地感谢大明皇帝的慷慨大方。而玉苏投向朱厚熜的眼神则多了几许迷惘,显然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慷慨大度,既不计较扎答阑部汗王合撒尔的挑衅,还能一视同仁地不吝财帛重赏各部参加那达慕大会的选手。
一日比赛匆匆而过,夜幕降临,草原上飘荡着悠扬激昂的马头琴声,篝火旁蒙古男女老少都轻歌曼舞,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
那达慕大会的头一天里,明朝君臣尽情地欣赏了摔跤和射箭比赛,到了第二天,他们就把关注的重点放在了赛马上。
自古以来,蒙古族人就是生长在马背上的民族,对马有着特殊的感情。驯练烈马,精骑善射是蒙古好汉的标志。因此,那达慕大会的赛马比赛吸引了众多观众。听俺答介绍,蒙古高原盛产著名的蒙古马,能跑善战,耐力极强。而参赛的马更是经过了精心挑选,赛前还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叫做吊马,即半个月或20天之前,就把马在马桩子上高高吊起来,每天定时吃草、饮水,草料也限量,使马掉膘,马体变轻。接近参赛时开始试赛并逐日加码,以适应比赛。正式比赛又分三种形式,一是快马赛,比赛马的速度,一般为直线赛跑,赛程长达几十里乃至上百里,先达终点为胜,而且所有参赛的马匹都不备马鞍;二是走马赛,比赛马步伐的稳健与轻快,马匹不许四蹄同时离地,只能走得快,走得漂亮,不能跑动;三是颠马赛,由骑手在马上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进行竞技表演。
昨天在摔跤和射箭两项比赛中大出风头,令朱厚熜为之赞叹不已的翁吉亦惕部勇士赤列都今日又出现在赛马场,牵着马走到了起跑线上。此刻的他脱去了参加摔跤比赛时穿的那身“卓铎格”和脚上的布利阿耳靴,换上了一身蒙古袍,头扎彩巾,腰束彩带,足蹬高筒蒙古靴,显得是那样的生气勃勃。他的马也和其他所有参赛的马一样,在马鬃、马尾上系着五颜六色的彩绸,人马相衬,更宛如一副豪壮而不失美丽的图画,惹得朱厚熜忍不住赞了一声:“好一个英姿飒爽的蒙古汉子!”
赛马场上,数十匹马站在起跑线上,号炮一响,所有选手都奋力扬鞭,马匹如同离弦的箭一样飞奔而去,赛场顿时沸腾起来。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朱厚熜对蒙古民众十分喜欢的快马赛不太感兴趣,却对颠马赛情有独钟,看着那些骑手们在马背上时而一个“蹬里藏身”,“嗖”地一下从另一边翻身上马;时而跃上马背,做出雄鹰展翅或金鸡独立等高难度的动作;时而又双手抓住马鞍,倒立在飞驰的马背上,展示出娴熟、高超的骑术及超乎常人的勇气和胆量,令他连声叫好,大呼“过瘾”。
颠马比赛还没有结束,就听到会场的一处响起了雄壮而优美的歌声,朱厚熜寻声看去,只见快马赛场那边已进入最后冲刺阶段,所有参赛的马匹都是各部精心挑选的宝马良驹,骑手的骑术也都十分精湛,你追我赶,竞争十分激烈。尤其是跑在最前头的几匹快马追风逐电一般疾奔而来,几乎看不清楚骑手的面容。
令人奇怪的是,出赛的马匹只有几十匹,到了此时却有上百匹之多,听俺答解释之后才知道,原来在比赛途中每一段都有助威的人马,跟随骑手向前冲,促赛马快跑,蒙古民众热衷赛马可见一斑。
骑手渐渐接近了靠近贵宾观礼台的终点,朱厚熜终于看清楚了,赤列都和另一名骑手跑在最前面,把其他人拉开了近十仗,但两人相距只是咫尺之遥,冠军想必要从他们两人之中产生。他心中暗暗希望赤列都获胜——这不仅仅是因为赤列都是玉苏的同族,他爱屋及乌的缘故;还因为在欣赏了第一天的比赛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玉苏一直心事重重,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勉强,偶尔还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忧伤之色,或许她们翁吉亦惕部的选手赢得赛马比赛的冠军,能让她忘记心中的忧伤,再度展现出那醉人的如花笑颜。
事与愿违,赤列都仅以一个马头的微弱劣势落败于另一名骑手。
朱厚熜颇为遗憾,但见玉苏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便安慰她说:“玉苏,你们翁吉亦惕部的那个赤列都真厉害啊!不但参加了所有的比赛,每一项成绩还都这么好……”
扎答阑部的汗王合撒尔又一次大煞风景地插话进来,得意地说:“哈哈哈,陛下,你们汉人有句俗话,叫做‘贪多嚼不烂’。我看这个赤列都就是这样,没有那个本事,还要参加所有的比赛,昨天侥幸赢了一场布库,今天就在赛马场上输给了我们扎答阑部的好汉。”
原来获胜的是他们扎答阑部的选手,难怪这个家伙如此得意!但他的话说的实在过分,朱厚熜心中十分不快,玉苏更是杏眼圆睁,似乎要跟他理论理论。
这个时候,坐在一旁的亦不刺笑着说:“汗王说的不错。赤列都不过是我们翁吉亦惕部的一个奴隶而已,当然比不上贵部的英雄好汉。”
昨天那达慕大会开幕,亦不刺要做布库表演,到了今天,就被俺答请上了贵宾观礼台。其实,以亦不刺原来的身份,并没有资格和诸位大部落的汗王同席而坐,但如今他可是大明皇帝的大舅子,是大明王朝尊贵的国舅爷,俺答尊他,就是尊大明皇帝。更何况,为了把玉苏嫁给大明皇帝一事,亦不刺心里十分不痛快,俺答也觉得有愧于心,就想借这样的安排,重新挽回这位军中大将对自己的忠诚。
但是,对于这样的安排,俺答心里不无担忧,而朱厚熜乍一见到自己的大舅子,既觉得不好意思,又害怕他当面给自己难堪。不过,亦不刺或许已经接受了妹妹嫁给汉人皇帝的事实,到了观礼台上,并没有说出什么不恭的话,更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尽管还是不大理睬朱厚熜,却与各部汗王谈笑风生,频频举杯劝酒助兴,使他们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见到自己的义子和爱将如此识大体、顾大局,俺答更是不胜欣慰之至,因此,谁也没有对亦不刺这样宽宏大度的话产生疑惑,只有玉苏不满地瞥了哥哥一眼,似乎在责怪他为何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