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要求让西蒙·格里芬返乡葬妻?有这个必要性么?巨龙袭击了潘塔镇,潘塔镇有许多伤亡,难道每一个在白色卷轴学习或者工作的潘塔镇人都必须回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毫无意义?好吧,我承认,对待死者,你们的方式的确比人类简洁的多,快捷得多,但是,不允许亲朋吊唁,这是完全不可理喻的,一个朋友的过世都会让人们内心多出一块阴影,为死者送行并不只是一种仪式,还是一种驱逐内心阴影的方式。”
这下,逻辑天平四平八稳地定在远处,并没有进行任何的倾斜或者摇动。
“你说的是你们人类吧,法师的内心可不像人类这么复杂。内心阴影?笑话,死者不能复生,吊唁又如何?死者的灵魂何去何从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而快速处理掉死者的尸体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
“你们既然这么理性,为什么不把死者的尸体当做食物?食物可是值钱的,在一切都物质化、具体化的白色卷轴,这岂不是一种理性节省的好方法?”
“你……你在说些什么!你是在用兽人们的食尸行为来侮辱我们法师的文明?”
凯尔一直静静地盯着格雷沙姆。这个议员虽然已经对自己使用了几次宁静咒语,但是他现在好像又要被凯尔激怒了。不过,这恰巧是他最想要的。
“不,我对你们的文明,只是不理解而已。据我所知,谢尔兹的所有法师几乎都会一种名叫‘宁静’的咒术。这种咒术能够平定人内心的情绪。法师们借助这个咒语让自己潜心钻研学术。但是,这种咒术的使用过于广泛,人们使用这种咒术,就像喝水一样频繁。事实上,法师们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所谓的冷漠理智,你们的理智是靠法术强行维持的,而法师们,本身和人类没有太大区别。”
他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全场的法师们都按捺不住情绪了。他们并没有对自己使用宁静,而是抓起魔杖,指着高空之中的凯尔。他们似乎不想让这场辩论继续下去了。
“看见了吗,你们胆怯而已!”凯尔忽然掏出奥迪温特的药瓶,灌下一口,然后大喝一声,声音猛增了几倍。
“如果我是一个法师,我也不敢宣称,我愿意为了自己所爱之人放弃学业,我也不会在失去亲友的悲痛之中放声大哭,因为我只需要一个宁静咒语,就可以让自己所有的抑郁平息。身边的人就像灰尘一样,感情就像逝去的波浪一样。但是你们想过没有,造物主为什么要给予你们情绪的波动?是为了要让你们费力地用宁静去去克制它?你们不是神,追求学术、探索真理并没有错,但是你们的眼光太狭隘了!你们知道感情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吗?你们认为,强行地割断感情,就可以取得更高的学术成就吗?”
“喔,我正想告诉你,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比你们更拥有力量。”格雷沙姆觉得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毕竟这家伙已经引起公愤了。他轻挥短短的魔杖,身后出现了好几个巨大的火球。看样子,他已经决定将凯尔炸成灰了。
法师们都大声地嚷嚷着,甚至一部分人已经召唤出了魔法,开始对凯尔攻击。
爱丽丝和艾米利娅被吓坏了。她们不明白凯尔为什么会这般挑衅地说话,在法师的国家,这不是找死么?他现在弄成这个样子,难道是一时脑热,忘了自己的目的了?
自然,她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去保护凯尔。但是,鬼骑士诺伊斯立刻跳到他们身边,用黑上黑色的斗篷一下子罩住她们俩。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将两人包围起来。
“不要轻举妄动。”诺伊斯小声说。
“你……你干嘛!”爱丽丝生气地说。
“嘘……”
有些法师转过头来看,因为他们记得这里坐了两个人类,不过,他们惊奇地发现这两个人类凭空消失了!
“这是……死神的斗篷么?”艾米利娅小声说。她知道有一种死神斗篷,可以让死神神出鬼没,让常人看不见他们。
诺伊斯·卡特没有说话。法师们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凯尔身上。
充满魔法力量的火球围绕着格雷沙姆,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似乎是在说,人类,这就是我们所崇尚的智慧的力量。
“我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其实也有自己的智慧,我可以向你证明我们的‘人性’并没有阻碍我们思考。”
凯尔说着,身边显现出了一个被铁皮包裹的巨大的方块儿,一排用链条、齿轮和绳索连接起来的连射弩箭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方块之中,整齐地将准心朝向格雷沙姆所在的方向。方块由坚固的钢铁支架支撑着,稳稳地立在凯尔所在的悬浮石台上,然后,在他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类似于圆号的东西,许许多多的小气球用交错复杂的金属丝线绑在圆号之上。之前观众们丢出来的火球、冰锥等攻击法术,都被小气球们吸引过去,然后,魔力被传到圆号之中,圆号发出了响亮的音乐声。
法师们都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东西目瞪口呆。
“构造学,你们有研究过么?”凯尔毫不客气地说,“机械机关和陷阱,你们觉得这些东西难不难呢?”
说也奇怪,法师们的确对构造学一窍不通。法师们的学术似乎更注重于探索真理、探索本质,魔法力量实质上是自然本质的力量,但是对于机械这些“创造型”的学科来说,法师们就很少涉足的。同样,诸如法律、管理、经济方面的学科,法师们也很不在行,相比之下,人类反而强许多——这也是为什么聪明的哥布林们能在人身权利得到解放之后,很快统领谢尔兹的商业的原因。
格雷沙姆语塞了,因为,面前这个东西,他确实不知道是什么。
“听了西蒙和艾格尼丝的遭遇,我一直没办法理解。”凯尔似乎对这周围愤怒的法师们一点都不在意,“其实,你们对于智慧的执着追求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我不知道法师如何,我只知道,人类为了保护自己,才去寻求智慧。我不知道法师如何,我只知道,人类拥有强烈的感情,才会发挥极致的智慧去想办法,不仅保护自己,还保护自己的家庭和伴侣。我不知道法师如何,我只知道,人类可以因为一个不理智的执念而实现智慧的奇迹。我不知道法师如何,我只知道,人类互相爱着,互相抱着不理性的执念,但是他们很幸福。”
凯尔已经说得有些激动了,他自诩是很理智的,但是听了爱丽丝的描述之后,他非常不满法师们的态度。在他看来,如果他是来封印恶魔的,法师的国度无疑是会盛产恶魔的人间炼狱。他不相信一个男人失去了新婚的妻子会没有一点怨气,而这种怨气足以酿成不可挽回的罪恶。几天前,他忽然突发奇想,想要好好敲法师们一棍,让他们知道几乎百年没有来往的人类王国的人民是如果思考的,他们这种病态的种族思维必须改变,否则,法师将会是不堪一击的。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做出这种挑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试着承担起改变一个国家的思想的责任,这无疑是找死嘛。但是,就是一股热血让他摆脱了自己的理智,并且他似乎很为自己感到自豪。
毕竟,他曾经整日思索,有这么一天,他能够享受一些真正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