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正对镜梳妆,至清挑了帘子进来,道:“娘娘,大牢里来话,说伤害七阿哥那小太监以自残的方式非要见你。”
我淡然道:“知道了。”虽心知他会求见,可用自残的方式,动作未必大了。想念一想,他带罪小太监,若不如此,又怎么请动牢里的守卫呢?又暗暗笑话自己多心了。
容夕见得至清离去,面色凝重道:“娘娘,昨晚奴才想了一个晚上,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你想想,欣嫔的母家都已抄家处分了,可皇上却还留着那小太监活口,按理说,早就应该杖毙了呀,皇上此举是为什么?”话罢,疑惑的看我一眼,又道:“娘娘人,咱们是否该三思再行?”
我回过头去看容夕,见得她面色凝重的,她做事周全谨慎,这些年,有她在我身边替我留意着,我当真省不少的心呵。赞许道:“你看问题果然透彻,这亦是本宫昨天之所以去大牢里探看那小太监的原因了。”“昨天我们就这么一试,那小太监就原形毕露了,皇上与大同是何等聪明的,对那样一个不坚定的人,又怎会审不出些什么呢?”“皇上之所以留着他,总有留着他的用意。”
容夕依然疑惑道:“可皇上一气呵成的抄了欣嫔娘娘母家,那不是为这事下了最终的审理结果了吗?”
我轻轻的摇摇头,道:“欣嫔用五石散伤害七阿哥故然该死,但欣嫔已死,且皇上绝不是个轻易抄家的君主。”顿一顿,看一眼容夕,低声道:“只怕皇上会有更大的目标。”
容夕听得,神色一凛,道:“若真如此,那娘娘昨天去大牢里,可会引得皇上的怀疑。”
我沉吟片刻,摇头道:“应该不会,本宫向来不涉朝中事,且无外戚,这倒不会令皇上疑心。”
容夕道:“那娘娘你今天还会去吗?”
看得容夕一脸的担心,我道:“自然要去,有些东西本宫能想到的,他人自会想到。我们能轻易的进去,想必他人亦能轻易进去,既然皇上起了这样的心,咱们何不替皇上谨慎的全一全呢?”
容夕道:“但这样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呢?”
我道:“正因如此,所以,本宫要请皇上去。”小太监一天不就死,指使人便一天不得安宁。既不得安宁,那总得时时防着呵。
抬眸看向窗外,道:“咱们先去太后娘娘宫里请安吧。”“太后年事已高,这两年总是病痛不断的。”
容夕恭敬道:“是。”
与容夕一同来到慈仁宫,孝惠皇太后已在诵经了,我不敢惊扰,只轻轻的跪拜下孝惠皇太后身后的蒲团里里,也跟着闭目心头暗诵起来。
许久,听得孝惠皇太后的声音,道:“良儿,你什么时候来了?”
我微微一笑,道:“臣妾来了不久,见得太后娘娘你在诵经,不敢打扰。”
孝惠皇太后听得,把手伸以青蒲姑姑,青蒲姑姑会意扶起她。孝惠皇太后微笑道:“诵经念佛需得虔诚,若真心有心,不会打扰。”
我站起走至孝惠皇太后身边,与青蒲姑姑一同扶着她出了正殿,刚出来,便见得欢答应已候在那里了。
欢答应见着我们,忙行礼请安。
孝惠皇太后慈爱的笑道:“你这孩子天天都来得这么早。”
欢答应微笑道:“晨昏定省向太后娘娘请安,每每见到太后娘娘安好,臣妾便觉得安心,只要太后娘娘不嫌弃臣妾烦扰便好。”欢答应话语间恭谦温顺,我淡然笑看向他,只见她眸睥里依然纯净得毫无杂质。
孝惠皇太后赞许道:“你这孩子就是谦逊,前些日子皇上也夸赞了你有孝心。”
欢答应听得依旧淡然道:“谢皇上夸赞,这也是臣妾本该做的事。能侍候太后娘娘,是臣妾的福气。”
我笑道:“欢妹妹孝心值得夸赞,皇上忙于前朝,本宫忙于后宫,总不得空时时侍候太后娘娘,如今有欢妹妹时时侍候在侧,倒也让皇上与本宫放了不少。”
正说着,康熙进了来,见着我与欢答应在,微笑道:“看来这里好生热闹。”
孝惠皇太后听得,笑道:“良儿与欢儿一早的便来了,皇上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康熙答道:“今天朝中没事,下朝的早,朕便来向皇额娘请安了。”“这几天,皇额娘过得可顺心?”
孝惠皇太后慈爱的看一眼我与欢答应,道:“良儿常常来探望哀家,欢儿更是晨昏定省的,哀家有她们在,舒心不少呵。”
孝惠皇太后向来珍视康熙,康熙孝心,孝惠皇太后自然开心。康熙赞许的道:“朕不得空,难免对皇额娘不周全,幸好有两位贤妃了。”我与欢答应听得,忙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康熙坐去孝惠皇太后身侧,孝惠皇太后笑道:“皇上朝中事忙,不必常常来请安。由其现下天气越发冷了,养心殿离慈仁宫甚远,皇上好生注意才好。”
康熙陪着孝惠皇太后说了好一会的话才离去。
出了慈仁宫,我长长的叹息一声,康熙见状问道:“良儿,怎么了?”
我道:“昨天臣妾去看过陷害七阿哥的那个小太监。”说罢,状似不经意的打量着康熙,欲言又止的垂下头。
只见康熙脸色微变,蹙眉看我一眼,淡声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屈膝一礼,歉然道:“还请皇上恕罪,因为事及七阿哥,虽状元爷又查出真情,但臣妾心里到底害怕。”“现下是七阿哥,日后会不会是其他人呢?所以,臣妾心里怀疑,便去看了。”
康熙神色微凛,道:“良儿,你果然心细。朕之所以不下令杖杀,的确是觉得令有蹊跷。”
我心头微喜,口中惊悚道:“在后宫之中,居然有人胆敢用五石散来害人,实在太可怕了。这东西万一在后宫里漫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康熙略略思索一会,道:“那依良儿你之见?可有妙计?”
我苦涩一笑,道:“臣妾哪能有什么妙计,只是徒劳一番担心罢了。”
康熙微笑道:“良儿向来心细如尘且聪敏,心里怎会没主意呢?你且说说罢,无论怎么样,朕都不怪你。”
我感激的道:“谢皇上。”呼吸口气,道:“皇上,昨天臣妾因为着实担忧,便去试探了会那小太监,心里到底有些许笃定,今天那小太监又让人来传话到毓庆宫,求臣妾去一趟大牢,只是,这事皇上既已交由状元爷去审问,臣妾相信状元爷做事的能力与分寸,便不想过于干涉呵。”
康熙道:“若朕允许你管呢?你会怎样?”
听得康熙的话,我深呼吸口气,道:“臣妾愚见,臣妾认为,这小太监是个好的缺口,咱们可以让那小太监引蛇出洞。”
康熙微微沉吟一会道:“那小太监年纪虽小,可大同已算是用遍了牢中苦刑,他依然咬紧牙根半字不露。且大同也派人去查过,他家中早已无其他亲人了。”
我懂康熙的意思,有些人为达到目的,以家人相要挟的事例不在少数,道:“正因为如此,才更有可疑,欣嫔早已伏罪,人走茶凉。所以,臣妾猜想,那小太监会这样去保护那个人,绝不会只因为利益关系。”
康熙微微颔首道:“所以,你觉得要揪出真正的凶手,是吗?”
我深意的看一眼康熙,道:“其实皇上心里早已有疑惑了,不是吗?”
康熙神色一凛,道:“前朝与后宫,向来盘根错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多事,朕不得不顾忌。”顿一顿又道:“如果是他,那朕真是心寒呵。”
身为帝王,康熙的顾虑也是情理中的,可这是对付德贵妃的一个大的机会,再说,我终要清楚的知道,把我与常宁的事带到康熙面前的到底是谁?我虽疑心德贵妃,但不能只疑心 ,要确切的知道,才不至于报错了仇。屈膝一礼道:“臣妾见着皇上担忧,当真好生心疼,臣妾愿意助皇上揪出真凶。”
康熙微微惊愕,继继点点头:“此事由你出面,也确实解了朕的不便。”
我会意道:“那可请皇上与德贵妃姐姐助臣妾一臂之力?”
康熙微微颔首,对李德全道:“去请德贵妃。”李德全听得,面色凝重的行一礼更快步去下了。
待得我们三人来到大牢,我让康熙与德贵妃侍在小太监看不见的地方,独自携了容夕前去。
小太监见着我来,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道:“皇贵妃娘娘,您可算来了。”
我淡声问道:“一大早的,你着人请本宫来,可有什么事?”
小太监小心冀冀的环顾一眼四周,担忧道:“娘娘,奴才知道你一向心地慈善,平日里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奴才犯下死罪,不求能偷生,只是,还请皇贵妃娘娘施怜奴才。”
我心知是我昨天的话起到了确切作用了,但依然蹙眉看小太监一眼,道:“既然你相信本宫,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本宫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