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神效忠于太阳,
那是光的典礼。
养育光芒,也不要遮住人形的月亮,
却裸露他全身十二层缠绕的骨髓。
哦,是谁在地图上光芒四射?
荒废君王的土地,
祭祀们用骑士的肋骨围拢心性的星球。
※※※
“米蕾尼娅!”年特从幻觉中醒来,周身都是白茫茫的雪花。巴斯廷的风雪从太古时代就从未停息,停息的是生命的脚步。他躺在厚厚的雪地里茫然望着四周,依稀记得米蕾尼娅举着教典劈死了一个天使,然后和月神一起离开了。
“那倒像是她干的。难道不是幻觉?”年特努力让自己恢复思考力,那罂粟果实的神秘力量把他带到了奇怪的地方,那幻觉,又像是真实。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喊叫,他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在天使的愤怒下挡在米蕾尼娅面前,没有人看见。也许这只是罂粟的幻觉吧,因为他想到了米蕾尼娅,米蕾尼娅就出现在眼前。
“哎,是个梦中的梦境呢。”年特爬起来,巴斯廷的风雪似乎不是那么寒冷了。
耳中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脚步声踩在新积的雪上,在雪地里留下瞬间的足迹。年特扭过头,米伦勒斯的翅膀就好像是扭断了一般拖在背后,一步一步努力地走过来,就像个凡人,无休止的迷惘使他沮丧。
他望着已经变得空旷的雪地,喃喃地问:“他走了吗?他已经找到他要的东西了吗?不可能!不可能!这里会有什么?他已经死了,连灵魂都被禁锢!”他望着年特,期待地问:“他说了什么?他到底在寻找什么?有什么值得让他这样?我应该彻底毁了他的,我应该彻底毁了他的!”
“起初是一朵花,最终是奇迹。”年特努力向他解释,天使落到这个份上实在是让人担心。“是执着。有了执着,奇迹不分天使还是恶魔。”
“是这样?是这样么?”米伦勒斯似乎更加迷惘了,他已经陷入情绪当中,说着没有意义的话无法自拔,而这,也正是他接近人类的地方。
年特看他这样子真有点儿不忍心,但同时也有点儿受不了。也许天使的思想过于单纯,才像索斯说得那样——固执而容易钻牛角尖?
“就是这么简单,没别的了。对你来说不值,对他来说很值。他死得其所,成了堕天使之后离开了。他看到他的花,恶魔的罂粟花。来,来!你也站在这里。”年特拉着颓废的天使,“就站这儿,站上五千年!”
米伦勒斯愣了一会儿:“我为什么要站上五千年?”
年特:“你冻死之后有没有花可开?”
米伦勒斯:“没听说啊……”
年特一脚把他踹开:“那就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站在这里也没有用!对别人来说值不值你也无法理解,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米伦勒斯呆呆听着年特吼叫,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似乎牛角尖里堆了些东西把他往外挤,堵住了路,一时都回不过身来。突然间,他的身体爆发出一片光芒,年特再次晃得睁不开眼。
“噢……该死的!这些家伙一旦想通了就要发光,想通了说一声就好,也不用这么嚣张嘛。”年特捂着眼睛,那白炽的光芒几乎要穿透他的手掌。他眯着眼,指缝和手掌边缘一片通红。好不容易,那光芒才消散了,雪地反射着飞屑般流窜的银光,一个声音高昂地响了起来。
“让你久等了,人类的骑士!我是炽天使米伦勒斯,谢谢你解除了困缚在我身上长达几千年的迷惘。”
“有没有搞错!又一个变身的!”年特小心地放下手掌,便看见一个全身被爽朗而明亮的光芒包裹着的天使,那天使上半身都裹在圆月般的光芒中,白羽开合之际,竟然也是三对翅膀。
米伦勒斯说:“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但是岁月让我改变了姿态。因为迷惘,我的力量沉睡了,直到今天,我才恢复了本色。”
“唔,这么说五千年前你就是这副样子。”年特可以感到强大的力量从米伦勒斯的身上散发出来,那威力足以代表神的威严,让他很难相信自己踢过对方的屁股,“炽天使就是炽天使呀!和刚才幻境中看到的肉脚天使完全不同。嗯,是米伦勒斯级别太高,还是五千年前的天使比现在厉害?”
年特心不在焉地想着,米伦勒斯却还记得他来这里的本意:“圣骑士年特,我以大天使长的名义赐封你为圣骑士,你愿意吗?”
“啊?我这种被公会开除的也可以做圣骑士?”年特惊得喘不过气来,突然想起刚才和索斯说好的约定,渐渐镇定下来,回答:“我不愿意!”
“呃?”米伦勒斯的手中有一把光芒四射的宝剑,正打算用来进行赐封仪式,没有想到会被拒绝,登时愣住。
“糟!糟!不要胡思乱想!”年特生怕他又黯淡回去,及时大喊一声,随即不好意思地说,“我的行为被教会定为恶劣,也不是个圣徒。虽然我誓言保护中土世界不被黑暗所吞噬,但也不讨厌刚才的恶魔。我不想为神的利益服务,我喜欢中立的立场,属于人类的立场。就好像无家可归的人站在荒野里过夜,兔子洞和老鹰的树杈都很好,可我偏偏不喜欢。”
他说完了,不安地等着炽天使发怒,但是炽天使没有,而且笑了。
“很久以前,光神普休斯和恶魔拜德是兄弟。”
米伦勒斯这样说的时候,相信所有的人都会大吃一惊。米伦勒斯在光芒中微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光和暗是混沌的双生子。那个时候巴斯廷山脉四季常青,他们一起住在半山腰,突然之间都闹翻了。普休斯往山顶走,拜德望山下走,从此巴斯廷山脉终年风雪。其实这世界上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理由,战争也许只是因为一个理所当然。”
年特觉得米伦勒斯的话很对,不管怎么说,他不生气就好。不过,一般这种语气开头都会有下文的。年特便接口说:“但是?”
米伦勒斯:“但是大家明明知道也不能和平共处,厌恶本身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就像光明和黑暗本来就是不同的。正是由于这样,才有人类,才有人类被创造的理由。你的选择是对的,人类不该偏向于黑暗,但也不该偏袒光明。你们的责任就是维系这个世界的力量平衡,只可惜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是神魔战争之后千年了。”
年特好奇地问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米伦勒斯说:“你自己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本来你不是就要过去吗?不过,在去那里之前你必须拿到一样东西。”
年特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不能直接过去吗?”
“你不是圣徒,也不愿意接受我的赐封成为圣骑士,所以只能这样了。不过到了那里之后,也许你的想法又会改变。”米伦勒斯拍动着翅膀,指着山顶说,“没有人可以爬过去,我也不能,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将你送上去。”
米伦勒斯带着年特飞起来,年特的耳中都是风声。这一飞竟然飞了很久,米伦勒斯降落在一个遥远的神庙遗迹,那里远离风雪,是巴斯廷山脉的山腰上一处被黄绿的藤蔓所覆盖的地方。年特跟着米伦勒斯走进去,来到神庙前的一个小小广场上。
“这里是?”年特望着四周,这是一个隐蔽的角落,或者说被什么东西保护着。那些藤蔓也不知道在这里多少年了,经历着这里的风风雨雨,似乎从来也没有什么东西惊扰过这里。
米伦勒斯来到中央的花坛,拉掉盖在上面的植物,用风轻轻地吹去杂尘,现出了花坛的本貌。那是一个古老的祭坛,但也确实是个花坛。年特想,也许供奉的是一株植物?
米伦勒斯小心地检查花坛里的土壤,最后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是个遗弃很久的神庙的样子……”年特实在想不出这里有什么特别,特别是连一丝人气都没有的地方。
然而回答却令他大大地吃了一惊,米伦勒斯郑重地说:“这里是万年前神魔战争时人类援军进入光神界的入口,也是惟一的能够让你迅速到达山顶的捷径。”
年特不禁喊出了声音来:“这里是十二圣骑士走过的路?就是这里?”
“嗯。”米伦勒斯似乎十分怀念,“一万年以前,除了骑鹤的信风骑士,其他的人和圣女蓝铃,还有三百万人类士兵都是从这里到达天空神殿的殿门。”
“天空神殿!这里能直通天空神殿的殿门?”年特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哈哈,为什么是这样的地方?就连圣诗也没有记载,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那是为了保护一个秘密。”米伦勒斯说,“战后,人和神规定,除了教皇之外谁都不知道这件事,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直到守门人再次开启大门。”
“啊?你不是守门人吗?”
米伦勒斯回答:“我只是光神界的代表。这条路有两把钥匙,一把是这里的通道钥匙,一把是天空神殿的殿门钥匙,也就是力之源的核心钥匙。但是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意外,使我们光神界不得不派人,也就是我来这里把守。这件事教皇也不知道,只有月神、我和通道钥匙的保管人知道。”
年特说:“听起来,那个通道钥匙的保管人是……人类?”
米伦勒斯点头:“是的。而且,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年特愕然:“难道你说的意外就是这个?”
“不是。”米伦勒斯叹了口气,“大概你也听说了,光神大人在人间行走之初,什么也没带,除了力之源的核心钥匙,那是一颗宝石。当他终于找到圣女蓝铃的时候,蓝铃送给他四叶的幸运草,而得到的定情信物就是……”
“那颗宝石?”
米伦勒斯点头:“没错。问题是——宝石丢了。”
“什么?”年特暗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会丢东西,原来神也……”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年特隐隐发觉这个秘密实在是太大,不禁全神贯注起来,听着米伦勒斯的下文。
米伦勒斯神色黯然:“魔神战争到了最后,双方都是死伤无数,但是最终还是光明在本土占据了上风。恶魔死的死,逃的逃,人类将恶魔拜德困在天空神殿内,但也没有办法进去。拜德一直想得到力之源的能力,但是他没有钥匙,始终也没有想出开启的办法。最后他发现,那钥匙挂在圣女蓝铃的脖子上!”
年特想起来了,圣诗记载,神魔战争最后,蓝铃用歌声诱惑恶魔打开了殿门,拜德战败,坠入地狱前杀死了圣女蓝铃,是蓝铃成为月神的开端。
米伦勒斯证实了他的想法:“事实上,拜德落败的原因就是身为圣女的蓝铃用钥匙分他的心,那宝石可以发出很亮的光,她用那光晃照恶魔的眼睛,使普休斯大人终于有机会发出致命一击。但是拜德拼死一把揪住了钥匙,在杀死蓝铃的同时把宝石钥匙抢走了。”
“什么?!”
“不要紧张。”米伦勒斯连忙加紧叙述,“但是钥匙没有落到恶魔手里,光芒的力量让宝石突然变得威力无穷,烧伤了拜德的手掌,宝石从时空的夹缝里掉了下去,落在人间了。”
“还好。还好。”年特松了口气,“那宝石找到了吗?对了,一定是没有找到。那很严重吗?”
米伦勒斯回答:“就是很严重,再也没有更严重的事情了。那宝石是活的,它自己很虚荣,就那样跑了,神也找不到。结果,光神大人没有办法,就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力之源没有钥匙就很快干涸了,太阳也即将燃烧殆尽。普休斯大人为了报答帮助他的人类,自己化身为太阳,将灵魂的力量散落于大地以保持大地的生机。”
“光神死了?”年特惊得几乎跳了起来,“一万年前就死了?”
“不是死了,他和这他所挚爱的大地融为了一体,万物只要有魔力就有他的力量存在于其中。”米伦勒斯有些忧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这样,黑暗的力量就会盖过光,失去平衡,中土世界就会崩溃。”
“还不是一样!”年特这么说是因为吃惊过度,如果失去源泉,就是神也一样要耗干。难道说使用魔法的时候同时也是在消耗光神的灵魂?用一己之身维系整个大地的消耗,那需要多么大的力量?年特深深地叹服了,同时袭来的是恐惧。如果拜德有这样的力量,人类应该如何是好?
米伦勒斯说:“恶魔复活在即,大概只有不到十年了,封印的力量已经很弱……”
“胡说!”年特大喊,“你根本不知道,看拜里安格的样子只有几天而已,封印的一脚已经打开了。要不我这么紧张干吗?”
“不要慌张!”米伦勒斯说,“那不是真正的复活,他们是在试图提前打开封印,但是那并没有什么好处,就算拜德冲出来,他的力量也要受到封印限制。我们可以把他打回去,按照神在万年前留给我的暗示,宝石也该回来了。那是命运之轮的暗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宝石的持有者也该到天空神殿去了。该不会就戴在你身上吧?”
年特一呆:“我现在是魂体状态,而且我根本一颗宝石都没有。那宝石什么样?”
“是一颗菱形的紫色宝石晶体,里面有银光。它很狡猾,自己会改变的……”
“是月亮宝石?”年特脱口而出。米伦勒斯想了想,说了一件让他诧异的事情。
“自从宝石丢了,月神大人就十分伤心,她不停地呼唤着宝石,随着宝石的光芒规律变化月亮的光芒,希望宝石看到就回心转意。也许你说得对,那宝石现在就叫月亮宝石了吧?”
“原来是月亮跟着宝石变,不是宝石跟着月亮变。”年特莞尔一笑,给了天使一个暗示。
米伦勒斯的眼睛一亮:“你见过宝石?”
“没错。”年特哈哈大笑,“我花了三百万金币,送给现在的圣女米蕾尼娅了,不过我们在吵架,她现在已经在天空神殿了。”他心中暗想,怪不得突然买到那么宝贵的东西,原来是宝石自己跑来找人的,“妈的,混蛋宝石,还用了我三百万金币!”
米伦勒斯精神大振,身上的光芒又强了几分,像是蒸汽一般熊熊地散发着,不禁有些刺眼。
“预言真的实现了!那神圣的时刻即将来到!”
年特问:“预言还说了什么?”
米伦勒斯回答:“我的责任也即将终结,通道钥匙的持有人也即将出现。现在看好这里,有没有见过和这个类似的植物?”
年特望着他指的藤蔓,其实这里的主人就是这些藤蔓。他确实觉得这些藤蔓的样子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
“不是很普通的藤蔓吗?”他奇怪地问,“这些藤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米伦勒斯说:“那通道钥匙其实也是通道本身。”
“钥匙就是通道本身?”年特糊涂了,“说清楚些。”
“自从魔神战争后,人王和神签订了契约,由远古的人王后裔保管钥匙,那其实是一枚种子,是能够瞬间长到天上的巨大藤蔓。那藤蔓就是通道,是光神赐给人类的宝物,它认得回到天空神殿的路,会追随圣光而生长。时间改变了一切,人王的后裔带着种子隐藏在茫茫的人海中,世代守护着这个秘密。”
“那可是珍贵的植物了。”年特苦笑,“我对植物可没有研究,它们看起来都差不多。一个带着种子的人,怎么找啊!说不定和豆子混在一起,已经被吃掉了。”
米伦勒斯摇摇头:“不会的,那藤蔓有强大的力量,是天地间永恒的存在之一。我有感觉,你的出现决非偶然,你再好好想想。”
“怎么想啊?”年特对宿命这种事很感冒,哭笑不得,“走条路怎么这么难!一万年了,当初的人王有没有后代都还是个未知数。”
“不会的,为了这个约定,他们世代不改变姓氏。那人王就是十二骑士中的圣盔骑士,姓霍华德。”
“姓霍华德的不认识,叫霍华德的倒是有一个……”年特眼前一亮,大叫起来,“霍华德的盆栽!是的!是霍华德的盆栽!怪不得他和盆栽寸步不离,他是圣盔骑士的后代。那种子发芽了!”
“他在哪里?”米伦勒斯迫不及待地煽动着翅膀,“我们立刻去找他,找到他之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到神殿去,通道将再次打开。预言说,黑暗降临之际,援军将沿着那路从天空回到地面。”
“是的,这次该你们来帮助我们了。”年特喜形于色,此行的目的已经有了全新的开展。年特来回走着,绞尽脑汁思索,“对了!他是跟斯芬克一路,往中北路去了,现在说不定……”年特抬起头来望着米伦勒斯,“米伦勒斯,你能不能看到人类和野蛮人的战场?在边境,边境的情况怎么样?我们应该和野蛮人在打仗。”
“愚蠢的野蛮人,他们虽然是中立的强大力量,却总是轻易受到黑暗的诱惑。”米伦勒斯说着,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用神力搜寻着广阔的大地。
良久之后,他睁开了眼睛,回答说:“野蛮人的王带领一百多万军队在巨马城外,战争十分残酷,巨马城的压力最大,似乎要守不住了。我看到另两处都还可以,兵力相若,只是被牵制住了,但是巨马城已经不能指望援军,大部队离他们至少还有半个月的路程。”
“什么?你能帮助我们吗?”年特急了,“霍华德一定在那里!如果城破了,周围六城都会危急,他们死也不肯撤退的!”
“我不能。不要以为我是个固执的家伙,人类。”米伦勒斯说,“我如果出现了,就会把恶魔引出来,他们会在我们的力量准备好之前毁灭一切,我不能打草惊蛇。正因为你说的是对的,拜里安格似乎打算先征服大陆北端的野蛮人领地,他已经觉察到我在窥视着他,他会抓紧行动,不断增加尸体的数量。”
“什么?”年特追问道,“他在哪里?森林?草原?”
“在更背面的荒原,那里是黑暗领地的边缘,他在召集黑暗的臣民,让他们复活过来。那是些用怨魂铸造的土石巨人,恶魔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土壤的威力。”
“那么他要对付狮子族的圣河了!”年特早就知道拜里安格一定会很快杀来,只是想不到他的速度这么快。
“怎么办?我还没有把握战胜他。就算我能对付他也保不住那湖,狮子族会被黑暗的力量所吞没。米伦勒斯,你真的不能帮助我们吗?狮子族可是惟一愿意和人类结盟的部落啊!”
“让他们一起离开才是上策。我还不能出现,因为我还不知道其他的恶魔动向以及天使们的意见,我的行为将会代表全体光神界,不能任意而为。但是我可以把力量给你,人类,有的时候你们人类更加固执。你的身上已经有了堕天使索斯的力量,我也将力量送一部分给你,让光和暗在你的身上达到平衡。至于称号,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
米伦勒斯的手中再次抽出那支光芒四射的宝剑,伸向年特的肩头:“联盟的力量将开始再次凝结,一切由我来安排,这不足以使你成为一个圣徒,但是可以让你坚强……”
※※※
“啊……”年特从昏迷中醒来,一下撞到西亚夫的鼻子尖,两个人都疼得大叫。年特抱着头,睁眼打量四周。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依然是那个湖畔,他躺在湖畔的小茅草屋里。狮子族的勇士们已经换上了战斗的服饰,彼此憨憨地笑着,脸上的油彩下是荣耀的光芒。
年特站起来,一切都是那么鲜明:“是梦?不是!过了多久?”
西亚夫捂着鼻子:“一天而已!你和黑眼都没有醒来,我正在着急。你梦见了什么?得到新的力量吗?”
“只有一天?时间的差异这么大啊。”年特还有点儿犹疑,但是最终点点头说道,“很不一般,我见到了冰雪中的罂粟花。”
“罂粟花?”西亚夫愣住了,“那是什么?没听说有梦到植物的。有什么特别?”
年特还未答话,突然一个人急慌慌跑过来:“醒啦!”随之便是一声巨大的狼嗥。
年特和西亚夫连忙从屋里跑出来,眼前一只巨大的白狼正站在湖畔的大石上朝着远方咆哮,几朵雪花从天空中飘下来,湖水荡漾,狮子族的战士们围成一团指手画脚地看热闹。年特不禁叫出声来:“黑眼?”
巨大的白狼听见声音,便扭过头来看着,突然缩小了。
狮子族的人墙挡着,“喔喔”乱叫,然后说着“没看头了”之类的散掉了。
黑眼将白狼皮在胸腹间裹着,跳起来愉快地喊着:“年特,我找到我的守护神啦,是真的!它说我就是德鲁依的后代。”
“太棒了!”年特大喜,跑过去和她拥抱,举起她了狠狠转了几圈。
黑眼快活地只是笑,似乎艳阳暖暖地照着便只是为了她,她娇笑着说:“今后我可以随时召唤白狼神变身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西亚夫和一个胖姑娘一直开心地抱在一起,年特猜想就是那个让他心仪不已的蜢动部落美女。他对这类美女可不会有太多记性,因为很难强迫自己去仔细观看。不过,那个姑娘真的很善良,原来一直拿着衣服站在一边等着黑眼醒来。因为这个原因,在她给黑眼送上新衣服的时候,年特就勉为其难看了两眼,免得混入元宵堆里又分不出了。
“怎么样?美丽吧?”西亚夫很陶醉,“她叫蒙蒙,我还没有想好送她什么礼物。”
“回头我给你些圆圆的珍珠,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合适了。”年特也在忙着整理铠甲,“我要走了。有没有办法迅速赶到巨马城?”
“呃?”西亚夫觉得挺突然,“我们正准备攻打山洞族的老巢,你说的,现在造反正合适。”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们的疆域这么大啊。”年特苦笑,“而且你们的山洞之王就在巨马城呢!最重要有件事已经不同了,恶魔复活后势必先要控制森林和草原,你就算当了野蛮人之王也保不住部落啊!你想想拜里安格会干吗?我已经得到天使的暗示,他正带着土系生物向这里杀来,你们的湖会被填平的。”
“呃?这真是……”西亚夫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界,开始挠头发,“我不是没想过,只是我们得做点儿什么啊……湖是我们的一切,要不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了。奶奶和妈妈会保护我们的。”
年特暗骂一声“没出息”,不过狮子族既然有这种优良传统,想离开确实有些为难,但是他还是把意思说出来了:“西亚夫,不能总是依靠祖先保护的,拜里安格会有办法,土是水的克星,要想族人安全最好是暂时离开这里,等到黑暗势力溃败了再回来。战士的尊严只要活着就能保住,如果堕入黑暗就什么都没有了。”
西亚夫暴跳如雷:“免谈!我们不离开奶奶河!”情急之下,西亚夫也受了年特的影响,把河的名字都叫错了。但是他的喊叫声显然被湖神所关注着,湖水突然冒起泡来,黑眼最先听到,“咦”了一声,跑到湖边上去看。
西亚夫的妈妈突然披头散发从远处光着脚大声喊着土话跑过来,神情激动如同疯癫。
“祖先显灵了!我们要召开一次会议,在祖先的图腾面前做出决定。”西亚夫整理了一下衣着,摆出族长的派头,一声大吼,在众人的拥护下朝着村子深处走去了。
年特和黑眼相视一眼,均想跟过去看个究竟。那湖面不停冒出大量的气泡,突然集中起来,向着相同方向的河道移动而去。年特更加相信这次会议是有祖先的灵魂参与,一定是影响狮子族全族的大事情,不再犹豫,和黑眼一起朝那边走了过去。村子里敲锣打鼓,热闹非凡,有地位的人几乎全都朝那边去了。
年特赶上西亚夫,这次的议事地点原来就在湖边一处修葺得十分整齐的场地,并不是什么屋子里。这里到处图腾林立,就好像是一个光秃秃的树林。年特仔细观察之下,发现这里和别的地方不同,每一个图腾几乎都不同,分成一片一片,每一片图腾柱顶都是不同的胖女人像。
“原来每一代湖神的图腾都陈列在这里,那真是和祖先同在的会议了。”年特看到一排最显眼的图腾柱子就整齐地插在湖边的浅水处,下面水泡“嘟嘟”乱冒,那些祖先的灵魂竟然真的顺着河道来这里和他们一起参加会议。年特猜想每个祖先都在自己的图腾柱子下面,就好像人们对号入座,“这么多代祖先的力量凝聚在一起,难怪湖神的力量如此强大!”
西亚夫的妈妈和长老们在图腾柱子前面激情地摆动着腰肢,口中念念有词,都是些听不懂的语言。西亚夫拜倒在图腾柱子前面,一片肃静。狮子族很少这么安静,年特知道他们在进行庄严的祭拜,不敢打搅。他们随后开始不停用土话交谈,西亚夫的妈妈闭目沉思,偶尔会大声说上几句,似乎在替祖先发言。
年特瞧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要谈很久,反正也插不上话,就悄悄退了出来。黑眼向他使了一个很细腻的眼神,年特小声说:“这里没有我们发言的余地,等待结果吧。”于是黑眼拉住他的衣角,跟着他一起到村子里走动。
狮子族的村落到处是木雕塑和骨头制品,不过不是很阴森,而是很有色彩的感觉。他们真的很喜欢用油彩装扮生活,虽然生产和农耕都非常落后,但是在艺术上却是一丝不苟的。天性开朗热情,他们更把色彩用来装扮房屋和工艺品。一个骷髅或是牛头骨到了他们的手里,就可以变成五颜六色的生动彩画素材。
在年特的睡房里就放置了一些很漂亮的牛头彩饰,那种勾勒的画法似乎能够揭示生和死的神秘关联,散发着古朴原野的美丽。他们走了不远,就见到专门以此为生的狮子族艺术家,正在对着处理好的干净骨头小心地描画。年特看得挺入神,黑眼也十分喜爱。
年特对黑眼说:“等他们的会议结束我们就走,我要立刻赶到巨马城去,你可不可以把你们部落的人都叫回森林去?”
黑眼点点头,现在局势不同了,最大的敌人是黑暗势力,不管野蛮人之王怎么说,狐狼一族都不该再被拜里安格所利用。他们应该和狐狼的森林一起战斗或是隐藏起来,如果死了就会不断壮大拜里安格的力量。
年特猜想,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拜里安格就有了一支几十万的僵尸和死灵大军,那时野蛮人的部队就会轻易地被他控制,草原和森林都将不再是安身的地方,而这正是送给恶魔之王拜德的复活礼品。
“这个米伦勒斯,怎么就不能直接把我送到战场吗?”年特正窝心的时候,不远处有些狮子族的姑娘和小伙子们向他敲打着胸膛。他们龇着牙,似乎是想尽量表现得友好诚恳,敲打胸口的姿势也格外细腻。
“喂,骑士客人,和我们聊聊吧。”
“啊?”年特本来想朝他们挥手,胳膊伸到半空,想了想也像他们一样敲打着胸膛。果然,铁拳在胸甲上发出“崩锵”的声音,他们就特别高兴。
“原来这样是问好啊!”年特想起在狐狼族挥手的反应,“不知道在这里挥手会不会挨打。”
那都是些青年人,人类的话说得非常流利。狮子族发育很早,青年期特别长,按照年特的经验,这些人很可能都只有七八岁,却比人类二十几岁看上去还要强壮老成。
一个青年兴高采烈地说:“我是七岁的黑豹子杰夫,跑得很快,动作像风。我听说您也通过了战士试炼,那么现在该怎么称呼您呢?”
“嗯,我想想。”年特知道这些家伙都是刚刚获得资格,所以形容词很生涩,自己作为人类可不能丢脸。黑眼也在眼巴巴望着他,年特自尊心作祟,拼命搜罗词汇,突然间有了灵感,便说道:“我是盛开五千年的罂粟花年特,一路苦涩的芬芳是我的骄傲。我盛开,仇恨便要在我的剑下结果。”
“咦?厉害!好特别!正宗说人话的果然不同!”众人一起哇哇大叫。
杰夫崇拜地低头望着他(七岁的杰夫至少比他高一头):“伟大的年特大哥,我早就听哈比他们说起您的英勇,对您的敬仰犹如高山流水……(大约两百字)给我也设计一下称呼吧。”
“狮子族的嘴可真够甜的。”年特直冒汗,“黑豹子、黑豹子……喔,有了,黑豹子杰夫,人称黑色的闪电就是我,撕裂敌人的身体就像闪电分开天空。”
“好!我是黑豹子杰夫,人称黑色的闪电……”杰夫兴高采烈地到一边背诵去了,其他的人继续把年特围住,重复那两百多字:“早就听说您的大名,对您的敬仰犹如高山流水……”一字不变,似乎是某种规范教程的结果,念得齐刷刷的,就像是在祈祷。好像西亚夫提过普及语言的实用性问题,莫非他们就学点儿这个——果然是以实用为本。
年特瞬间有一种做了教主的感觉,不过靠着理智醒悟了:“啊,改日吧,有机会的,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考虑……”
突然有人提议说:“我们帮他打扮吧?”
众少女:“没错,化化妆会帅得多!”
“呃?”年特还没有说话,已经有无数人像变戏法一样拿出化妆水粉来,拉着他的身体在铠甲外面一阵涂抹。
年特大叫:“喂!不要乱来!”
“安静,交给我们吧。”众人不听,有人扶住年特的头盔,把面甲也拉下来,用手指沾着油彩熟练地勾画。年特还来不及说什么,已经变成了工艺品。
后面一阵嗷嗷乱叫,有人想在黑眼的白狼皮上发挥一番,被黑眼咬了手,吓得纷纷闪开了。黑眼兀自张牙舞爪发出威胁的声音,年特头一回很是羡慕:“我也想咬人……”
他们不是专业的造型师,画的比西亚夫还差,何况是群体作画。片刻之后,众狮子族青年对集体大作满意地频频点头,留下年特在那里糟心,到湖边洗手去了。
黑眼伸着脖子瞪着眼,想必是色彩十分震撼。年特哭笑不得,拿下头盔捧着一看,上面是一个非常象征性的花朵图形,倒也不难看,只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含义没有。黑眼呐呐地指着湖那边,年特耸耸肩:“也好去那边照照看,要是太刺激就洗掉好了。”
他� ��走到湖边,黑眼本来想洗脸,但是众青年洗完手后彩色的水流还没有消散。年特插着腰摆了个威武的姿势,突然湖水沸腾了,一道水柱在众人惊呼中冲起数丈高,溅在湖心拍散成无数的水花飞溅,年特身上的油彩没干,顿时变成了乱七八糟的花色从头顶流下来。
年特还没看清自己什么样子,这一下比较突然,便好像一盆水浇在头上。年特自嘲地说:“我就知道不好看,瞧瞧,连他们的祖先都看不过去了。”
“不是啊!祖先发怒啦!”杰夫抱着头,脸上也是一团糟。
“对啊,他们不是都去开会了?还有人值班?”年特正在纳闷,突然看见一具尸体从上游抱着树干飘到湖心来,“什么东西?”
年特正看着,那尸体突然动了起来,扭过头,用腐烂的脸庞对着岸上的人们咆哮,露出森森的白骨和一只空洞的眼窝。突然湖水在他下面爆开,一道泉水喷起来像吐痰一样将那僵尸连同树干和被污染的水高高抛起十几丈,在岸边的石头上砸得粉碎。那污水流过青草地,青草地竟然在一片和谐的青翠中形成了一点刺眼的枯黄。
西亚夫远远地跑来,大力挥舞着双臂:“拜里安格杀来了!他在用石头填河道!”
年特:“祖先拜托,天大的事情先帮我洗干净……”
※※※
湖水在愤怒中卷起旋涡,怒吼声中,一个巨大的透明身躯从湖的中心站了起来。四周的水流不断填补着空白,汇入他的双腿之中。河床在瞬间下落了半尺,那水巨人头顶蓝天,脚踏大地,怒吼着,从河床里走出来,一脚踩在岸边的茅草屋上,接着向村外的小山丘爬去。
妇女抱着孩子大声叫嚷,战士们抄起武器喊着自己马匹的名字。西亚夫站在中央一声大吼,震得年特耳根生疼,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西亚夫大声说:“安静!这是我们和黑暗恶魔的第一仗,但不是最后一仗,我们要誓死保护我们的圣河!”
“吼……!”
秩序形成了,狮子族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勇士部落。当各部的首领得以整理自己的军队,战马成群从树林里带出来了,狼牙棒挥舞在半空,战士们保护着长老和西亚夫妈妈跟随在水巨人后面涌向山头。
西亚夫妈妈被人抬着,站立在一块巨大的木板上,挥舞着法杖念出奇怪的咒语。湖水翻腾,一个个浪头从水面昂起头来,像士兵一样挺胸抬头排成排,沿着河道向上游逆行。
年特站在小山丘的顶端,平原一望无际的绿色不知何时已经被黑色所掩盖,到底有多少僵尸数也数不清。他们手里搬着石头,面无表情,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一些巨大的石头巨人正在缓缓地移动,有的身上竟然背满了大树,像豪猪的刺一样拖在背后。水巨人的轰天巨吼中,僵尸粉碎横飞,却阻止不了大队伍前进的步伐。
“可恶!”年特恨恨地骂着,从这里望过去,河流的上游已经被僵尸们占据了。他们将石头丢进河道里,就“吼吼”地伸着胳膊向这边涌来。
一个石头巨人终于接近河道,发出木讷的喘息声趴了进去,立刻成了一座水坝。他背上的树木就好像本来就长在河道里,河水轰鸣着拍打在那里,竟然无济于事,水开始从上游缓缓地溢出来,泻向平原,失去了灵性。
“拜里安格!”年特拔出宝剑仰天吼叫,“你出来!我们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