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安看到从传送阵中回来的马克西后,叹了口气。马克西阴沉的脸色告诉他,他所希望的东西,全都走向了另一个截然相反的地方。
人总得向前看,总得拿得起、放得下,加勒安是想以多络塔六世做个反面教材,让马克西醒悟,不要沉浸在对过去的追忆与伤痛中。
但马克西的看法,与加勒安完全相反。
对爱情专一,忠贞,至死不渝,是他在皇帝身上看到的唯一东西。不过,他随后就发现,这似乎也就是皇帝身上硕果仅存的唯一美德了。
他和皇帝聊了很多,数千年穿越来穿越去的事情,说了很多,艾塞尔姆也邀请皇帝去游览了一探,得来的几件宝物也拿出来让皇帝观赏。皇帝拿着不起眼的愿望石,是一脸向往。可惜马克西自己也搞不明白这东西到底起不起作用,对皇帝的愿望实在是爱莫能助。
皇帝送给他一本书,说里面纪录着他几十年来从多位魔法高手中收集而来的,下地狱的途径。
马克西默默的接过,收下。
两人爬到个小山上,看着脚下平静的湖面,多络塔六世微笑道:“你答应帮我,我恨高兴,可是,我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报答你。”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这些马克西根本不缺,艾塞尔姆中有四百余万比蒙,把他当神来供奉呢。若是美女,多络塔第六自己的皇后,还是当年马克西自己看不上眼推荐过来的。找人帮忙做事,该怎么给报酬,着实让皇帝犯难。
多络塔六世想了想:“不如……我把帝国最大的秘密告诉你吧。”
马克西心想帝国有什么秘密?转念再想,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一个国家,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东西更多。跟着他就摇头,知道这些秘密,未必是什么好事,更多的还是麻烦。
多络塔六世脸色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其实这不是报酬,而是再一次麻烦你帮忙。恩佐大帝当年得以率领奥斯图家族复国,帝国又得以在风雨飘摇中存在一千多年,本质上,是靠着三个地方在支撑着。”
马克西双眉一挑,他听艾利迪普斯说过一次,他说伊瓦利斯帝国得以延续至今是因为有三个支柱,一个是隐藏在罗兰德亲王背后的人,一个是躲在蝙蝠森林里的家伙,还有一个是NB无比的预言系上位精灵使罗兰。
多络塔六世奇道:“你也知道啊?呵呵,这三个家伙,可一点都不好打交道。前两个我只是继位之时见过一次,后头那位罗兰祖宗,我还是从未见过。”
“不见的好。”马克西脸色不愉:“他会抢你东西。”
多络塔六世道:“是吗?啊,马克西,我说这个,是想请你成为帝国的第四个支柱。”
马克西一呆,半晌答不上话来。
多络塔六世道:“你带来的乌鸦和青龙能力很强,但青龙早早离去,乌鸦性子太野,又终究是外人,还是你这皇族值得信赖。”
马克西摇头道:“陛下,我……我觉得压力很大……”
压力很大?没问题,多络塔第六也没指望马克西马上就给他答复,他带着马克西去high了一把――一大群裸女的温泉浴。
纯洁的马克西几乎是逃出来的,他发现自己真的是低估了皇帝陛下。有人把爱情和性紧密结合在一起,有人则如皇帝这般将两者完美分离,对海梅林的爱情,并不妨碍他追求身体上的享受。
回家后马克西沉默了好几天,去利维的事情也不提,整日就是早睡早起,晨跑,练剑,在城内四处游览,感受五十年来的变化。日子,就像是当年贵族学院的寒暑假一般。似乎,是在努力寻回原本属于他的世界。与当年有所不同的,便是络绎不绝上门拜访的达官贵人,几乎把门槛都踩平了。
如此轻轻松松的过了十几天,传来了撒路博古明日即将返回的消息。这日清晨马克西起床后站在卧室的镜子前,看着对面的自己发呆。
他发现自己廋了一圈。
“我在干什么?”
他说
没有人回答
他继续提问
“我恨佩服皇帝,不是吗?”
“我也想,像他那样,去爱琳的墓碑前,抚摸,亲吻,相互依偎。”
“可我没去。”
“为什么?”
“好像是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因为……”
马克西双手轻轻按住了太阳穴两侧。
“如果艾莉茜亚死了,我会这样做吗?”
“我追她,又甩她,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那爱琳呢?”
“我和她早已订婚,可随后又和尼克……”
“似乎,我连皇帝那种色狼都不如。”
他瞪着镜子呆立良久,终于明白了什么。
“尼克……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一直戴在手指上额魔戒罐头,终于叹了口气:『在我看来,你应该问自己,究竟做对了什么。』
“可我有什么办法!”马克西有点激动:“一块相处了几个月,我都当她是男的,是需要照顾的同伴。可她突然变成了女的,说喜欢我。然后分开了几个小时,她却去了一千多年前,还思念了我一千多年。这……我实在是无法接受她。”
罐头道:『你说的这些,尼克比谁都明白。那你,现在还烦恼什么?』
“我好像,不应该放她走的。”马克西越想越惊:“她说要走,我只以为她是要回家看看,省亲什么的,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可是……她为什么要回来?我和她究竟什么关系,这里是她什么地方,她好像,完全没有理由要回来的。或许,回来这个词,压根就用不到她身上。”
『既然后悔了,把她找回来就是!』
“可我害怕,如果爱琳还活着,我究竟会怎么看待尼克?她……我自己都想不清楚,我现在想她,是不是把她当作爱琳的替代品。”
罐头怒了:『瞻前顾后,唧唧歪歪的扯那么多,你烦不烦!你们两个的事,身边的人看着都着急。要是换了个野蛮点、爽快点的,早把尼克拿下了!』
“然后再把爱琳她们几个一块拿下?她们都不会接受这种事情。”
罐头对他无语,沉默了片刻后,罐头道:『那是还是翻翻皇帝给的那本书,想办法下地狱去吧。』
它说的是气话,马克西却真的就翻开了书。下地狱寻找海梅林的灵魂,忙他是一定要帮的。至于是否找得回来,见识过地狱的他并不报什么希望。海梅林的灵魂,很有可能早已在阿格隆河河边化作了一滩污泥。
书本上是多络塔六世的笔迹,他的字写的不错,字迹很新,显然是这几天才写的。第一句话是:‘马克西,青龙老头的隐居之地,本来是留给你的。’
马克西眉头紧皱!
‘你走了后太长时间没回来,我跟乌鸦一合计,就自己用了。在里面大兴土木,嗯,修建房子的动工时间,是青龙离开的第二天……’
马克西抡起书本,用力砸在地上。砸完后,弯腰又捡起来接着看。
多络塔六世写道:‘……青龙离开时给你留了三件东西,储物卷轴里好像是什么很了不得的玩意,青龙肯把它送给你,乌鸦都感到很惊讶。他留给你的信,我觉得你还是看一下的好。虽然他说开启后会彻底改变你的人生,但我觉得,你过了五十年才回来,属于你的生活,早已面目全非,再改变一下,或许未必是坏事。”
马克西放下书本,双手捂住脸。
属于我的生活
这就是他要的东西
皇帝想请他做第四根支柱时他就想说,他自己的生活早已一团糟,哪里还有精力去照顾其他人,更何况是偌大的一个国家。
穿越来,穿越去,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一切都变得陌生到极点,他不是神,不是NB哄哄回到千百年后就要颠倒乾坤的牛人,他只想回家。但回不去,之前岁月之匙不听使唤,带着他到处乱跑,好容易回来,却是这样一般场景。
他想回去,但那该死的岁月之匙,对他的期待置若罔闻,他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
属于我的生活?
他将吴尽给的一、二、三号卷轴和青龙的四号卷轴摆开,还有青龙留下的信,以及厚重的人生格言五百万条。
“开启后就会天崩地裂,彻底改变我的人生?”马克西看着卷轴们笑:“师父,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我会有这天了?”
他拆开了青龙的信。
‘……吴尽为什么会收你为徒,我想我明白了一点。’青龙说:‘站在你的角度上来看,他这样做无疑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但,虽然我很不喜欢,应该说是曾经极度厌恶这个女婿,但我不认为他是会刻意害人的混蛋。他留给你的东西,应该有化解之道,不至于把你往绝路上逼,你在危难之时,注意翻看一下。至于我在储物卷轴里留给你的东西,是个宝物,也是个很大的责任,更是个巨大的麻烦。我他娘的没本事,逃了,不想承担这责任。你要愿意,就拿出来自己用,不愿意,寻个龙族的子弟,给他就是。’
马克西看得一头雾水,瞅瞅吴尽师父留下的三个卷轴,一咬牙,一跺脚,带着它们来到了荒郊野外。吴尽说过,这仨东西威力巨大,难说里头真有核弹什么的,要拆的话还是躲远一点儿好,至少不能在家里拆!
一号卷轴,终于被开启了,里面有两个东西,一个是……继续一个储物卷轴!还有一封信。
马克西很郁闷,拆信。信封里夹着一枚米粒大小、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马克西一惊,这东西的质地很像是他母亲的那两枚耳环。莉莉娅的耳环可以召唤神祗,价值之昂贵,让黑暗之蛇也吃不消。马克西握住红宝石,惊疑不定,开始看信。
‘马克西我亲爱的徒弟,当你拆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头一句就写的跟遗言似的,马克西皱眉,摇头,继续看吴尽写了什么。
‘当然我没死,尤特娜世界毁灭我也不会死,不过我们大概是再也不会见面了。好吧,说重点,既然你开启了卷轴,说明你已经走投无路,你听好了。卷轴里的东西,是个很可能导致敌我双方同归于尽的东西,慎用;在这封信的末端,我纪录了一个召唤魔法阵和咒语,可以召唤来一个能改变你命运的人。面对那个人时,要做何等选择,由你自己把握。’
马克西没有迟疑,就做出了选择。
魔法阵在平整的地面上刻画了出来,马克西照着信纸,面容古怪的看着自己刻出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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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见过这种魔法阵,然后,他看着信纸开始咏唱吴尽留下的魔法咒语。
晦涩难懂而又漫长的咒语,在旷野中回荡着,马克西抬头看天,咒语没念到一半,天空中就有道洁白的光柱直坠而下,一个美貌东方女子随光柱落下,隔着古怪魔法阵,出现在马克西对面。
“……,尤特娜女神?”马克西大惊:“难道师父的魔法阵是召唤你的!?”
创世女神得意的笑:“是这样的没错。”
“你等一下,这不合规矩!”马克西叫道:“我咒语还没念完呢,你急着跑出来干什么,快回去,等我念完再说。”
“要是知道在召唤我,你小子绝对不会把咒语念完。”
“这可不废话吗,当然就是这么回事。还有,念完咒语我要把红宝石砸碎的,你怎么……”
“少废话,这是我给你的优惠!”尤特娜女神喝道:“马克西,既然你选了,那就决定接受了吗?”
马克西恶狠狠的把信揉成一团,又平平整整的铺开,塞进信封收好。他慢吞吞的做完动作,就是不说话,尤特娜女神眉毛都竖了起来,在发作之前,马克西说道:“接受什么?”
尤特娜对他怒目而视:“接受邀请,成为我的代言人。”
马克西用力眨巴眼睛,用力摇头,说道:“啥?”
“成为我的使者,我的代言人,我在地面上的行走者,代替我,管理我所创造的尤特娜世界。”
马克西呆呆的看着尤特娜女神,半晌后才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口气。
『哇哦~!』同样呆住的罐头惊呼一声。
马克西斜眼看看天:“这个馅饼,好像有点大,砸得我有点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