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晚上是歇在丁夫人这儿的, 院落不远处的那个院子里的烛火依旧还在亮着。
卞夫人手里缝着衣裳,一边抽空抬眼看向一脸认真看竹简的曹丕。
“丕儿, 夜深了,睡吧。”
“你先睡吧,四弟醒了若是看不见你会哭的。”曹丕头也不抬的说道。
卞夫人看着他的侧脸,无奈的叹息一声,缓缓起身离去了。
曹丕抬眼定定的看向丁夫人的背影,稍后又沉默的垂下眼睑,继续看竹简。
阿婉院落里的丫鬟天一晚就自觉的离开了。
郭嘉洗漱完了进房间就看见她坐在铜镜前,拿着牛角梳轻轻的梳理着那一头乌黑的长发, 她身形窈窕, 在烛火下, 双瞳剪水,红唇微微的翘起, 姿势轻缓又柔美。
郭嘉靠在妆台的旁边, 突然抬起手去触碰她的脸。
却不想,阿婉却一下子站起来让开了,转了个圈就站在几步外看着他。
阿婉穿的衣服总是和别人有些差别,最大的差别便是她总喜欢戴着一条披帛, 长长的披帛逶迤在地,走路时, 骑马时,这条长长的披帛飞扬而起,随着她的步伐, 就好像仙子下了凡间。
而此刻,仙子的披帛突然飞起,正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郭嘉抬头,就看见那双晶莹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正肆意的从他的脸渐渐的往下看,那眼神仿佛一双手,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就好像有一双手轻轻的抚摸在他的身上。
“夫君还站在那儿作甚,难不成为妻我已经入不了夫君的眼了?”
郭嘉闻言,眯了眯眼睛,抬手一把抓住披帛,猛地一拉,阿婉的身子宛如一只蝴蝶一般跌入他的怀中,他的手顺势圈住她纤细的腰,声音微微暗哑:“刚刚我还与岳母说过,此生只你唯一,难不成阿婉不相信夫君我么?”
“我自然是信你的。”阿婉抬手,圈住他的脖子。
嫣红的唇,落在他的唇角。
“夫君,这些日子可曾想我?”
被那轻柔的吻给撩拨了心弦的郭嘉,抱着那纤细腰肢的手愈发的用力,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对着那水润的唇狠狠的亲了下去。
“好阿婉……”
久别重逢的人总是容易激动一些。
所以当郭嘉睡过去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阿婉撑起身子,披上外衫就下了榻,将陶壶放在炭盆上面温着,坐回铜镜前,将凌乱的长发重新梳理整齐,再从炭盆上拿起陶壶倒了碗茶,水温温热,喝完了才又重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沉沉的睡了过去。
于是,很自然的,第二日郭嘉与阿婉都起来晚了。
等他们起床走出门时,太阳已经到了头顶。
初春时节,天气已经变暖,阿婉换上色彩鲜艳的衣服,桃粉色的衣裙,黛色的披帛,漆黑的长发梳了个灵蛇髻,发髻的顶端,镂空玉蝶下面坠着银质的流苏,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响声,白里透红的脸上,一双水润的眼睛时刻带着笑,见到丁夫人时,不自觉的就露出笑意来。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夫君呢?”丁夫人看见阿婉的身影连忙放下手中的绷子。
“他去找阿父了,昨日他们说好了,今日一起去田里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拎着裙子就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桌面矮几上面放着几片竹简:“母亲在做些什么?”
她伸手拿起竹简看了两眼,都是一些菜肴的名字。
“晚上有筵席,你阿父刚回来,要犒赏将士们,得张罗一些菜品。”丁夫人伸手从阿婉手里接过竹片,随意的放在矮几上:“没什么难事,你不用操心,反倒是母亲有些话要与你说才是。”
阿婉一愣,连忙点头:“母亲说吧,我听着。”
“昨晚奉孝说了此生只你一人,母亲听着十分开心,他爱重你,你也要为他着想,如今他母丧已过,郭氏族人皆无,唯你一亲人而已,你年岁已足,是时候生下他的嫡子,为郭氏绵延子嗣了。”
丁夫人看着她愣愣的模样,一脸心酸的叹了口气:“我听你阿父说奉孝天生有些体弱……阿婉,母亲怕你孤苦,就如同母亲这十几年间过的生活一般,哪怕你阿父在我身边,我也只觉得骨头都在冷。”
阿婉:“……”
她这是被催着生孩子了?
前几日刚刚才想过这一点的阿婉,自唐朝归来后,遭遇了多年来的第一次催生。
“我说话你听见了没?”丁夫人看她一脸怔忪的模样,连忙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听见了,母亲,我听见了。”阿婉连忙点点头。
她只是太惊讶了而已。
丁夫人看见她点头,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她站起来,走到箱笼边,跪在地毯上翻找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抽出几件小孩儿的衣裳来,留恋的用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衣裳上面的祥云纹,才又重新走回到阿婉的身边:“这些……都是当初母亲为你做的。”
阿婉讶异的看向那些衣裳。
“当初你不见了,我夜夜难以安眠,便为你做了这些衣裳,只是你却一次穿上的机会都没有,来日你有了孩子,便给他穿吧。”
“母亲,这些衣裳,留给未来的阿弟穿吧。”她连忙起身推拒。
“有无阿弟还是未知,比起你未来阿弟,我更在意你的孩子,阿婉,便是母亲生了阿弟,也是为你而生。”
阿婉骤然的睁大双眼,呼吸停歇,整个人一瞬间宛如飘在云中。
心跳‘砰砰砰’的格外激烈起来。
“奉孝,你今天看起来无甚精神,既然身体不适,大可不必来啊。”
荀彧看着郭嘉那张有些憔悴的脸,有些无奈的说道:“说起来,大娘子为你刚刚调理好的身子,这些日子又被你糟蹋了,你可要小心些,过几日大娘子反应过来,必定要捉着你喝药的。”
困倦的郭嘉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我的药夫人早有准备,反倒是志才,这次回来恐怕要受些罪了。”
荀彧叹了口气。
“你们两人啊,我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明明身子骨半斤对八两,谁也不要说谁了。”
“文若莫要这般说,我与奉孝可不一样。”
戏志才人还未至,声音便先到了,很显然将刚刚二人的对话给听了个正着:“他娇妻在怀,我孤家寡人,如此相比实在太不公平。”
他坐在荀彧旁边空着的软垫上,将衣摆整理好,才看向郭嘉笑了笑:“奉孝,我还以为你今日来不了了呢。”
那笑意里面多了几分男人才懂的意味。
郭嘉‘哼’了一声,脸色有些黑:“志才这是感叹自己孤单么?恰好家中美貌丫鬟不少,不若送你两个丫鬟做暖脚?”
“可算了吧,我对丫鬟可没兴趣。”戏志才笑了一声,目光落在郭嘉身上,话锋突然一转:“说起来,主公说今晚筵席犒赏将士们,我对三日醉想念许久,奉孝……”
看着戏志才挑眉的模样,郭嘉闭了闭眼睛。
眼不见为尽,熟悉之后才发觉戏志才此人极为嗜酒,每当荀彧被缠的没法都会指着戏志才鼻子大骂:“与奉孝一般无二,宛如亲兄弟。”
“没有,我夫人因春耕之事累极,家中已无存酿。”
“这话说出来我可不信了,你不答应我便去求主公。”说着,戏志才的目光落在坐在旁边喝茶不说话的程昱身上:“再说,筵席之日程老不在,总要让程老尝尝三日醉的滋味才行。”
荀彧没想到,两人斗嘴居然还将火烧到程昱的身上,连忙开口喝止:“少说两句吧,若是主公来看见你们两日如此小儿模样,怕是要怒了。”
程昱老神在在的捧着茶碗喝茶,看着这几个年轻人十分有朝气的斗嘴,他素来傲慢,对看不上眼的人一向没什么好脸色,可对待这几个曹操刚收入帐中的年轻谋士时,他倒是多了几分宽容。
当然,其中郭嘉占据了主要的原因。
不仅仅是因为郭嘉是主公的女婿,更是因为先前一段时日的相处,程昱对郭嘉的手段有了几分了解,他发现郭嘉说话不喜欢说废话,每次向曹操进谏的时候,总是几句话点明要害,相当的果断,他认为郭嘉在这一点上与自己十分的相似。
他对荀彧是最没感觉,因为荀彧每次进谏总喜欢说很多话,将事情翻来覆去的讲,揉碎了讲。
戏志才嘛,身子骨弱,他还是少评价为妙。
郭嘉和戏志才年岁相差不大,且都病弱,都嗜酒,按理说该趣味相投才是,可偏偏,两人碰上就斗嘴,斗完嘴很快又能恢复过来,有时候荀彧为他们生气,气还未消,两人又凑一起说话了。
“看来你们几人回来后,日子过得很是清闲嘛。”阿婉披着披风,拎着马鞭从外面走了进来,面颊上笑意盈盈,身上的披帛随风飘扬,飒爽无比。
很显然,她刚刚骑马过来。
她身后跟着曹昂曹铄两兄弟,两人一左一右,跟两个护卫似的,青葱一样的少年,看着就赏心悦目。
阿婉走到郭嘉身侧的矮几后坐了下来,曹昂曹铄也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既然如此的话,恰好有些事情你们也该着手处理了,我虽说管了一段时间,但到底是女子,有些方面不甚方便,急需你们来搭把手。”
说着,阿婉将马鞭放在身侧,抬起手拍了拍手。
很快,从外面鱼贯的走进了好些个将士,他们两人抬着一个箱笼从外面走了进来。
几个谋士的眉心顿时因为不安而跳了跳。
箱笼落地的声音不大,里面的竹简却跳起来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当将士们离开后,屋子的正中央已经堆了好些箱笼了。
“来来,我们先说一说沃田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阿婉:既然回来了,开始干活吧。
四大谋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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