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上, 阿婉怀有身孕,无法饮酒, 便拿出箜篌为他们奏乐。
曹操麾下单纯的武夫不多,大多是儒将,他们不仅拥有高超的武力值,更有着很高的文学素养和鉴赏能力,所以当阿婉的箜篌音出来的一瞬间,原本的喧闹渐渐消失,留下的只有寂静的凝听。
阿婉勾了勾唇,手指一勾, 轻快的声音代替了原本缠绵的音调。
气氛重新开始活跃, 戏志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这会儿喝了点酒又有些微醺,干脆起身随着箜篌的音调, 一手执箸, 一手拿着陶碟,一边敲击一边轻轻的跳着舞。
曹操素来是个对下属很宽容的人,只要不背叛,什么都好说。
戏志才喜欢跳舞, 还喜欢拉着人跳舞。
郭嘉就被戏志才拉起来跳舞了,好在郭嘉本来就是个喜欢玩的性子, 也就跟着戏志才胡闹了,阿婉看见郭嘉也下场了,手中的音调愈发的轻快, 坐在上首的丁夫人看向阿婉,勾了勾嘴角。
等筵席结束,阿婉和郭嘉慢悠悠的往家走。
好在郭嘉还记得家中妻子怀有身孕,便是馋酒也没真的喝醉了,只小酌了几杯,身上带着酒气。
到家后洗了个澡,就连身上的酒气也没了。
“今天母亲看起来和平日里好似有些不同。”郭嘉擦干了头发掀开被子上床。
阿婉往里面蹭了蹭:“有什么不同的?”
她背过身对他:“我瞧着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怕是阿父和你说了什么?”
“不曾和我说什么。”郭嘉吹了油灯躺了下来,手习惯性的轻轻的触碰着她的肚子,感受着里面的胎动,这才满足的闭上眼睛:“只是瞧着有些不同罢了。”
阿婉的手指攥了攥。
郭嘉的感觉也太敏锐了点。
“主公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母亲需要小心些。”郭嘉轻轻的拍拍阿婉的肚子:“别想了,睡吧。”
阿婉眯着眼睛,思绪翻涌,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翻了个身,将自己窝进了郭嘉的怀中:“明日我和母亲说话,不回来用膳了。”
“好。”
第二日一早,阿婉送走了郭嘉,便去寻找丁夫人。
却不想,到了曹宅却被环儿告知,丁夫人一早便去寓所了,阿婉没想到丁夫人居然这么敬业,曹操回来了都一心扑在公务上。
反倒是曹操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练剑,环儿则抱着曹琅站在旁边。
曹操看见阿婉来了,连忙收了剑势,将剑插回武器架上的剑鞘里,朝着阿婉走过来:“阿婉怎么这般早就过来了,不多歇息一会儿?”
阿婉笑了笑:“我总觉得昨日见阿父宛如一场梦,我想过来瞧瞧,这是不是一场梦。”
说话间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憨,让曹操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他伸手捏捏曹琅的小手:“看来阿婉时刻思念着阿父,放心吧,不是梦。”
“刚刚看见阿父在练剑,我就知是我胡思乱想了。”
阿婉跟着曹操往前厅慢悠悠的走:“我昨日听闻母亲说,你为小妹取了名?”
“嗯,琅,美玉也,是个很不错的名字。”
“这名字倒是好的很。”
曹操顿时得意的笑:“阿婉的名字也好。”
“是医圣师父给我取的。”
阿婉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来:“师父见我小时候太过顽皮,只期望我能温婉些,才给我取名为婉,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却很好听。”
曹操回头看了眼阿婉,然后吁了口气:“若有机会……真想见见你的师父们。”
阿婉:“……”
不,完全没机会了!
除非能活个好几百年啥的。
曹操没看见阿婉僵硬的表情,只带着阿婉朝外走,还十分贴心的配合着阿婉的脚步,慢慢的走,看着阿婉那颤颤巍巍的大肚子,曹操也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他想着,以前妻妾们怀孕生子,也没看着这么吓人啊。
两个人相携去了寓所,阿婉先去找了丁夫人,曹操则是去召集谋士官员们,准备就定都之事商量个具体的章程来,虽说准备定都颍川,可定在颍川的哪里,还有行宫的建设,都是需要好好的商议的地方。
等曹操走了之后,阿婉才问丁夫人:“母亲为何这般早就来了寓所。”
“手中有事未曾完成,总觉着心里不太踏实。”丁夫人从矮几后面起身,扶着阿婉在旁边的美人榻上坐下来:“我知你担忧我与你阿父,只是我与你阿父成婚这么多年,不仅你阿父知我心,我也知你阿父的性情,阿婉,我的女儿,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你了。”
阿婉满脸担忧的看着丁夫人。
她回想起史书上的丁夫人,那是一个因为曹昂的死亡,而彻底崩溃的母亲。
想来若不是曹昂身死,丁夫人也不会和曹操一刀两断吧。
“我听闻阿父又纳了个妾侍,母亲,你难受么?”
“难受?”丁夫人叹了口气:“没什么可难受的,我已经习惯了。”
平淡的语调却说出了无限的心酸。
她对曹操的心,早就死了。
阿婉听着这样的话,猛然间一阵心酸,难受极了。
她转身抱住坐在身侧的丁夫人,将脸颊靠在她的肩头:“母亲,若是我,这一世都习惯不了。”
“你还小,总会习惯的。”丁夫人轻轻的摩挲着女儿略显单薄的背脊。
阿婉没说话。
她不认同丁夫人的话,她觉得……自己恐怕是习惯不了了。
君既无情我便休。
若虚公的这句话,与她的心境正贴合。
接下来的日子,丁夫人依旧每日来寓所报道,曹操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过,也不知道丁夫人是怎么与曹操说的,看的阿婉只觉得诧异极了。
其实曹操也是没办法。
他回来后方才得知陈宫被阿婉关起来了。
陈宫是谁?
乃是兖州士族的代表,少有的几个能在曹操面前说的上话的兖州名士。
但是他因为好友边让被杀的缘故而与吕布联合,背叛了曹操,若说有什么是让曹操最无法容忍的,那便是背叛。
可问题是,若是杀了陈宫,兖州士族和曹营之间的间隙就大了。
陈宫好歹也是曹操能顺利成为兖州牧的功臣。
结果现在过河拆桥,居然要杀了功臣?
兖州士族才不管陈宫是否是真的和吕布勾结了,毕竟话都是人说的,你们说他背叛了,他们还觉得是阿婉无中生有,诬陷中伤陈宫。
因为什么?
因为阿婉的夫君乃是豫州颍川人,相传曹操手下倚重的谋士都是颍川人,有颍川寒门也有颍川士族。
阿婉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打击兖州士族,防止兖州士族在曹操面前取代颍川士族的地位,这么一想,这个女子简直居心叵测,十分恶毒了。
尤其是阿婉如今怀有身孕,兖州士族蠢蠢欲动要从阿婉手中夺权。
农桑可是一州之本。
兖州士族不是蠢货,他们觊觎农桑之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又过了半月,突然陈留传来消息,张邈死了。
死讯传来的第二日,曹操便带着五百亲兵,还有诸葛亮庞统二人启程往陈留去,与此同时,白马城的曹休也点兵布将,开始往陈留而去。
张邈死的十分憋屈。
他昏迷不醒数月之久,好容易清醒了没几天,就发觉自己的小妾与侍卫偷情,恰好被他撞了个正着。
盛怒之下,处死了小妾与侍卫,自己也一口气没憋上来去了。
阿婉蹙着眉,叹了口气。
也不知如今的张邈因为这男女之事而死比较不光彩,还是如史书中所说被自己的侍卫杀死,被曹操夷三族更不光彩,总之,可以算是都死在了侍卫手中。
曹操前去吊唁张邈,顺势将张邈部将收编,张邈部将偶有几个反抗的,皆被斩杀。
雷厉风行的手段让整个陈留府衙风声鹤唳,瑟瑟发抖。
坐在大营中的曹休捉着庞统和诸葛亮不让走,他还没放弃要为自己培养一个随军军师的念头,以至于每次看见这两个人,就使劲儿的缠着他们。
“你们说主公这么急迫是为何呢?”曹休摸着下巴,十分不解的蹙着眉头。
诸葛亮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庞统倒是好性子的解答道:“师父怀胎八月,还有月余就要诞下子嗣,主公恐怕是要赶回去的。”
曹休闻言,不由瞠目结舌。
乖乖,自己这位堂伯父,亲儿子出生都没回去看一眼,这轮到孙辈了,居然就要赶回去了?
“师父如今在昌邑处境并不好,主公是一定要回去的。”
否则的话,又怎么能表现出自己对阿婉的看中呢?
不管兖州士族对阿婉有多大的恶意,只要曹操站在阿婉的身后为她撑腰,那些士族就不敢多言语些什么,由此可见,手中有兵权,就有了说话的底气。
曹休顿时沉默,过了许久,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些士族,沽名钓誉,是在令人厌恶。”
庞统笑了笑:“人有好坏,士族亦然。”
曹休深以为然。
豫州颍川乃是郭嘉与荀彧的故地,所以二人对此地都十分的熟悉。
郭嘉因为阿婉快要生养之事而不曾跟来,荀彧又因为郭嘉撂挑子而主动扛起寓所公务的重担,所以此次跟来的是荀攸。
荀攸此人,对颍川可没什么感情。
下手狠辣的很。
不过一个月,便将整个颍川郡拿下了,兵分三路,诸葛亮、庞统、荀攸各跟一路,各自都打出了自己的节奏。
就在曹操将荀攸留在颍川,自己快马回昌邑的时候。
坐在家中的阿婉得知了喜讯,高兴的一拍桌子,只感觉肚子一沉,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阿妩……”阿婉有些慌了。
“娘子。”
“快叫母亲,我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曹休:你说你要走,其实你想留,阿统阿亮,我知道你们一定是爱我的么么哒!
庞三郎:呸!
诸葛亮: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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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小包子出来
然后生完了小包子的阿婉准备手撕兖州士族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