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乐沅以为顾寒州这是烧糊涂了, 在说胡话,他哄道,“学长,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你不要睡着了, 等会就到医院了。”
“你渴不渴?车上也没水……嗓子疼就不要说话了,我会陪着你的,不着急……”
他由着顾寒州握紧他的手,顾寒州靠在他肩膀上, 热度不断传过来,他不由得担心,催促司机再快些。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曲乐沅扶着顾寒州进去挂了急诊, 顾寒州是高烧、以及身上多处钝器造成的伤痕恶化, 加上饮酒过量造成的伤势和高烧严重,所以人才会昏迷。
走廊上白炽灯照在冰冷的地板上, 曲乐沅安顿好顾寒州已经快三点了。他手机自动关机,找护士借了个充电器,定了第二天的闹钟, 趴在顾寒州床边睡了过去。
第二天六点的闹钟也没能叫醒他, 曲乐沅醒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他给班主任发信息请了假,发现顾寒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醒了也没有说话,就在旁边默默看着他, 对上他的目光, 眼神还微微闪躲, 似乎又是不好意思。
“学长,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曲乐沅按了旁边的铃,没一会护士就进来了,给顾寒州检查了,烧已经退下去了,其余的伤需要静养,每天涂药,注意不要再碰到伤口就行。
“沅沅,又麻烦你了,”顾寒州攥紧了一旁的床单,俊脸上一片苍白,“是我太没用。”
“学长,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曲乐沅,“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有困难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曲乐沅看顾寒州这样,又不好再说什么,他起身道,“学长,你先等我一会,我去下楼买点东西。”
他下楼买了两份粥回来,还有一瓶热水,把粥放下道,“学长,你手机在我这,要给老师请下假吗?”
顾寒州,“没事……我已经请过了。”
“学长,昨天的事……”曲乐沅欲言又止,“你下次不要再去找他们了,不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
他知道顾寒州缺钱,但是用这种方式拿钱,实在是太拼了,简直不把自己当回事,更何况,那群人也没几个好东西。
“昨天已经是最后一次了,”顾寒州低声道,“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他看着曲乐沅在他床边絮絮叨叨,感觉心脏的地方仿佛也跟着变得温暖,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
曲乐沅陪着顾寒州待到了中午,他下午还要上课,叮嘱顾寒州在病房里好好待着,晚上放学他就会过来。
去学校的时候他眼底挂着黑眼圈,正好是中午,教室里也没有什么人,他趴在桌子上直接睡了过去。
吃完饭同学们就陆续回来了,耳边传来脚步声、饮水机的滴滴声,有同学在问题,曲乐沅实在是太困了,所以在江澜第一次喊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听清。
“曲乐沅,醒醒。”
曲乐沅睁开了眼,抬头的时候发现陆谌正站在他旁边看着他,他下意识地向前给陆谌让了空让他进去。
他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听到江澜似乎说了班主任让他去办公室一趟,他又去问了一遍宋尺尺,确定了就又去了办公室。
宋尺尺关心了他几句,他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大概猜出来了是怎么回事。
“曲乐沅啊,你上午怎么没有来上课?老师已经给你父亲打过电话了,你父亲说也联系不上你,都快高三了,你是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怎么一上午都没有来……”
老陈对他挺关心的,因为他成绩有进步,虽然大部分他们班里关系特殊都不怎么管,但是还是要问问的。
曲乐沅,“昨天夜里有急事,老师,不好意思,我以后尽量不请假,抱歉。”
“你基础薄弱,以后尽量不要出状况,当然生病了还是记得说,老师不会不给你批假的……你顺便跟你父亲说一声吧,不要让他担心。”
曲乐沅说了声“好”,老陈又交代了他几句,他出了办公室,给原主父亲打了回去。
他打过去的时候,电话那边是沉默的,他张了张口,一声“爸”怎么也叫不出来,直接道,“我有事,以后尽量不会再请假了。”
那边似乎是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过了一会,含着怒意的声音响起,“你天天都有事?让你转学你不转学,寒假要是不把转学手续办了,你过年就别过来了……”
曲乐沅“哦”了声,“我知道了,那我不回去了。”
那边又说了些什么,曲乐沅听得烦躁,耳朵仿佛都嗡嗡嗡的,他还是那两句话,然后挂了电话。
回到了教室里,已经快上课了,还好前一天的作业他都做完了,他补交了作业,把课本拿出来放在了桌面上。
旁边的陆谌似乎一直在留意着他,他注意到了,假装不知道,因为昨天的事,莫名和陆谌有了些隔阂。
他更清楚的意识到了,和陆谌之间的差距,他们确实不合适,之前定的计划都没有什么用,他现在也不想去想。
上课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困,前一天熬的太晚了,睡得也很不舒服,曲乐沅上课的时候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一到下课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前面的孟璇过来敲他桌子,“沅沅,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晚上还去排练吗?”
曲乐沅闷声说“不去了”,孟璇又关心了他两句,他感觉到江澜在旁边踹他椅子。
“你放学去哪?不回家了?”
曲乐沅没搭理他,听着江澜在他耳边一直问问题,他敷衍地回了几句,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又从桌子上撑起来了。
一直到了放学,他才和陆谌说了第一句话。
“以后不用送我了。”
他说完这句话,也没管陆谌是什么反应,自己收拾了书包就走了。
后排的宁淮意手里还在拿着牌,和前面的寸头在斗地主,最后一张牌放下,看着江澜还在拧眉,把牌收了回来。
“陆谌都没有操心,你在这操心个什么。”
江澜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陆谌的方向,陆谌还在垂着眼写东西,已经写了整整十张草稿纸了,越冷静,说明心里越相反。
正在克制自己。
“昨天不应该去的。”江澜半晌说了这么一句。
宁淮意挑了下眉,“没有昨天,还有之前酒吧的事,你以为他心里真不在意?”
“估计在他心里,我们和宁越也没什么分别。”
这回江澜不说话了。
……
曲乐沅路上给顾寒州买了点东西,他到医院的时候,顾寒州看上去气色已经好多了,和前一天完
全是两个人。
他有些惊讶顾寒州的恢复能力,顾寒州看出来了,朝他笑道,“我习惯了,这点伤没事的。”
曲乐沅无语,“学长,你昨天看起来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他把买的饭菜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听顾寒州道,“沅沅,一会你把钱算算,我转给你吧。”
曲乐沅,“你不用跟我计较这个了,只要你下次别再出这样的事,我就放心了。”
顾寒州穿着病服,看了他好一会,低声说了个“好”。
“学长,我晚点要回去,等明天再来看你,你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顾寒州点点头,曲乐沅又陪了他一会,就从医院回去了。
他也没有追问前一天的事,顾寒州既然说了是最后一次,他相信顾寒州不会骗他。
快到家的时候那个默认头像给他发了消息,名字还是他之前改的名字。
香香好香:在哪?
曲乐沅想了想,回了个快到家了,公交车停在站点,他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巷子门口停着的车。
陆谌没在车上,而是在旁边站着,蓝白校服在路灯下拉长了人影,他刚看过去,陆谌似有所觉地转身,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对。
地面上前一天的雪已经化干净了,曲乐沅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他走到了陆谌面前,想了想开口道,“谌哥,我不是说了今天不用过来了吗?”
陆谌表情冷淡,目光从他的脸缓缓地移到了他的肩膀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肩上还疼不疼?”
听他这么问,曲乐沅微微意外,本来不怎么疼的,这么一提起来,好像又有些疼了,他用手碰了碰,对陆谌道,“已经不疼了。”
“谌哥,不用担心我,你先回去吧。”
曲乐沅说完就要从陆谌身边过去上楼,刚转身,陆谌就握住了他的手腕,他转过身,陆谌垂眼看着他,似乎有话想说。
他没有开口,陆谌看了他好一会,就也没有开口,最后又一点点的松开了他。
曲乐沅什么也没问,直接上楼了,上去的时候看了一眼,陆谌还在楼下站着,抬头看的似乎是他的方向。
钥匙转开了锁,曲乐沅进去后开了灯,他看了一眼桌上,发现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应该是陆谌收拾的。
昨天陆谌也没有问他去哪,他没有发消息,陆谌也就没有给他发,今天也是,有话也憋着不说。
曲乐沅觉得这样才是好的,他坐在小沙发上,桌子上是陆谌前几天写的练习题,上面边角上有他画的王八,王八上有个陆字。房间角落里的花瓶空荡荡的,白玫瑰枯萎了,早就被扔了。
果盘里放的是小番茄,陆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戳了好几个,叉子还在一边放着,灯光照下来,明明和平常没什么差别,但是好像又有些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