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稍小，何砚便撑着伞离开了商店。
循着老板娘指路走进来，越往里周遭的建筑物越显破旧。
阴暗，狭隘，破落，潮湿。
这是走入这条巷子，何砚的第一感受。
进巷后第二个门，男人在泛锈的铁门面前止步。
雨点落下来，砸在伞面上噼里啪啦的响。
【叮~提醒宿主，攻略人物已到您家门口。】
宁香提了提神，吃饱后不仅身上有力气了，脑子都跟着活跃起来。
她扫了眼一地的狼藉，从外面进来第一眼便能看到面前的场景。
不用再渲染，这副场景已足够令人衍生出多种猜想。
何砚扣了扣门上生锈了大锁，铁与铁的撞击声在这大雨中还是清晰可闻的。
不多时，一道瘦小的身影慌慌张张地从里头冲出来，什么都没拿，冒着雨从庭院小跑到门口。
期间还打了个滑差点摔倒，何砚看到心都跟着一紧。
【叮~恭喜宿主，获得攻略对象怜悯值:5。】
女孩子湿淋淋地过来开门，大雨淋得她眼睛都要睁不开。
门开后，何砚把伞望她头上移过去。
女孩揉了揉着眼一声‘叔叔’卡在喉咙，错愕中带着几分警惕打量他。
她往门后躲了躲，一半的身子都落在雨里。
何砚将伞移过去了点，目光仔仔细细地在她脸上搜寻，从这张幼小的面孔上，依稀看到熟悉的影子。
“别怕。”他开口，声音微微泛涩:“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
宁晟妻子死前，这幢屋子虽然有些陈旧，但她好歹也料理得整整齐齐的。
在她走后，宁晟脾性变本加厉的，动辄摔打家具用品。
半年下来，整个家都不成家的样子，顶多算得上是个落脚睡觉的地方。
宁香在房间里搜寻了下，在角落拉出一张翻倒的木椅，她将椅子拉出来推到何砚面前，声音怯怯:“请坐……”
何砚目光往下落，先是停留在她赤裸的手臂上，淡淡的黄痕引走了他目光。
这是淤青散开后的颜色，他再熟悉不过。
男人的瞳孔缩了缩。
宁香却以为他在看椅子，这架椅子被宁晟出门前踹了脚。
如今看着边缝处都开了，好像坐上去就会散架了。
女孩脸上迅速腾起晕红，她窘迫地将椅子扯回来，支吾着:“我去给你再找一张。”
声音低若蚊吟，生怕他责怪般。
何砚不动声色地收回打量目光:“不用了。”
宁香手足无措地看他，似乎不明白他说的不用是什么意思。
这孩子，不该是这幅模样的啊……
他喉咙像被塞了团湿重的棉花，堵得嗓子眼发酸。
“我的意思是不用这么麻烦。”何砚放软了语气解释:“我不用坐，是来看看你的。”
【叮~恭喜宿主，获得怜悯值:8点】
女孩站在他面前，一双清澈剔透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是爸爸的朋友？”
“对。”
*
这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半个小时候，天空上的乌云已逐渐散开。
安成屿正打算下车去找人的时候，何砚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去哪溜达了？”安成屿将人上下打量了通，没见他身上有哪里湿了，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万一感冒了，可会耽误后天的商演。
安成屿没注意到他略显暗沉的面色，碎碎念着道:“接下来你还想去哪吗？刚才陈役联系不上你打到我这来，他问你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成屿。”何砚截断他唠叨:“帮我查点事情。”
关于何砚的私事安成屿鲜少插手，作为一个经纪人他只管何砚工作上的事。
所以这回何砚让他查宁香的事，让他内心满讶异。
听到女人的名字，安成屿一颗善于发散思维的大脑开始猜测这个宁香和他是什么关系。
等查到手，他发现事情和自己猜想的差得十万八千里远。
安成屿第一时间将资料递给他看，忍不住好奇地问:“查这颗小白菜做什么？你私生女？”
何砚接了过来，冷睇他眼，薄唇张合冷冷兔吐出几个字:“我战友女儿。”
安成屿哑然，忙道歉。
进娱乐圈前，何砚是退伍军人。
鲜少有退伍军人会来娱乐圈中搅浑水，看着他俊美的面庞，安成屿也想象不出将这人和部队糙老爷们放在一块的画面。
了解到何砚的身份，安成屿心中疑惑顿解。
这位何家二少早年过于顽劣，被家里塞进了部队胖揍收拾了一通。
没料到收拾得太过，九死一生差点挂掉。
退伍回来后，小少爷决定进娱乐圈玩玩，经历了差点阵亡的事后，何家便没人再敢反对他。
安成屿接触何砚之前，在他想象中何砚与其他的二世祖没什么差别。
等真正接触到了人，安成屿才知道是自己轻视了对方。
取了资料后何砚就将自己关进房间，直到晚饭时间快打到了，安成屿忍不住敲门打扰他:“砚，你能跟陈役联系一下吗？他老来骚扰我。”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房门便被打开了。
何砚脸色格外差，安成屿吓了跳支吾道:“我想跟你问问，如果不去好歹回人家一声。”
“成屿。”他答非所问:“明天我要去趟双源中学。”
安成屿眉峰挑了挑:“跟那个小女孩有关？”
何砚看完了安成屿给的资料，六年来宁香的生活巨细无遗地记录下来。
每一字都像把利剑劈在他心头，闭上眼，何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宁指挥满身是血的模样。
眼眶涨热，他微微发哽:“我做错了件事……”
“砚？”安成屿今天真要被他给吓坏了:“怎么了这是，你别这样，别这样……”
“去去去，你想去哪我们明天就去！”
何砚张嘴想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六年来，他每年都有定时汇款到宁香抚养人账户上，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
每年他也会探查宁香的情况，汇报过来都是小姑娘生活不错，成绩优异。
何砚从没想过，她的现实生活竟是这样艰苦。
想到那阴暗的小巷，和宁家遍地狼藉的景象，何砚整晚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