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地,身子倏然一滑,她惊得美目圆睁,下一刻他已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眸色深沉,隐隐含着怒气,她竟会心虚,目光闪烁看向别处,他却突低下头来,暖热的气息拂过耳边碎发,微微发着颤,她身子顿僵,几乎屏息,却见他在她颈上轻轻一嗅,低低笑道:"唔,好酸。"
她莫名一愣,旋即回过味来,恼羞成怒推他,他只将她双手握在掌心,本是悠然笑着,落在她身上目光渐渐灼热,笑意渐敛。
她轻轻别眼,深睫颤颤如蝶翅。
唯听他嗓音低低响在脸前:"你那日问我诸多多为何,我想了许久..."他气息愈近,暖暖贴在颊上,只闻他低道:"我原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若是你想问,我愿意一试。"
她依旧盯着虚无远处,天色似是愈深了,暗夜黑压压的淹没皑皑白雪,却透出漂亮的银色,她忽而叹气,不会解释,不愿解释,她是知道的,高傲如他,哪里能放下脸来说些无用处的话,她又是什么人,宁愿自己寻找答案也不愿低声下气去问,那日昏了头,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忍不住又笑。
只觉他呼吸缠绵冗长,若有若无拂在颈上,她心里一阵紧促,一时竟不知如何答他,也不敢瞧他,慌乱起了身,细雪粘的到处都是,灌进颈窝里,微微带着凉,她提裙前行,只闻软鞋踏上去的咯吱声。走了许久,她似终想起来,回眸望过去,他亦起了,缓慢优雅弹掉襟上得碎雪,负手立在那里,抬头只是戏谑望着她。
转过头去,面上生了簇簇火焰,一路烧到耳底去。
似是又下了雪,如落花零星飞落,她仰头伸去接,梅花瓣一般飘落莹白掌心,轻微的一点凉,瞬间消失的无声,此当是良辰好景,她却陡然叹气起来:"好景不长在。"
她身后是细密如花雨的皑皑白雪,身披白色斗篷立在那里,轻微的一低头,望见发间堆砌的累累云鬓,衬着吹弹可破的雪肌,他情不自禁俯下身来,气息细细密密如那雪钻进领里,她不敢呼吸,只觉一件温凉暖玉被塞进掌心,带着他的温度,慰的心都暖起来,他的吻炙热落到她眼睑:"为我佩玉结缨,一直唯有你。"
她心中涟漪起顿起,竟潸然落下泪来,眼泪又凉又咸,分明带着苦涩。
他一一吻干她颊上泪水,语气略有含糊:"你若应了,我明日便去求圣上赐婚。"
她蓦地握紧了掌心的玉,本是温润的触感,她却觉得疼,颤抖双唇欲说,他已吻下来,温柔吻吮,她睫毛微颤,仰起脸来回应,只觉雪下的大了,密密麻麻落在滚烫的颊上,透着些微的凉。
雪渐渐便密些了,斜斜织成网,恰似连绵不断帷幕,将两人拢在无尽天地间。
却闻杂乱脚步声传来,惊得积雪崩落,隐隐呼唤声交错传来。
"殿下!"
"老大!"
"你离我远些,殿下怎会与你家大人在一处!"
"嘿嘿,若是真在一处你怎么着..."
望见上官漫,洪飞欣喜若狂飞奔过来,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殿下,还好您没事!"终于扫见负手立在她身侧的赫连瑜,面色倏然沉下来。
杜明在他身后嘻嘻直笑:"怎样,我说在一处吧。"
洪飞瓮声瓮气:"殿下,借一步说话。"也不等她答,径自大步走开在远处等她,赫连瑜微微挑眉:"你这手下好大的脾气。"话里揶揄,却里外透着亲昵,上官漫抿着唇也不答话,只提了裙过去。
杜明结结巴巴:"老大...这是...怎么一回事。"
赫连瑜面色本就不愈,闻言淡淡瞧他。杜明如遇雷击,忙缩脖子。
"殿下。"
雪凉凉打在脸上,只在肩头积了薄薄一层,洪飞干涩舔了舔唇,半晌才道:"事情紧急,今晚必需出宫。"
她蓦然僵在那里,似是没有听清,耳畔满是雪落的声音,她缓缓重复:"你说什么?"
洪飞艰难解释:"最近风头不对,这几日上面常有命令下来,让属下马不停蹄做事,并不是非属下不可,却非派了属下去,本来以为是多想,今日灌醉了一个兄弟,说上面下了明令,严禁属下出城属下猜是不是什么人觉出了什么..."这样说着,他不自觉朝赫连瑜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心头纷乱:"这样快。"
洪飞急劝道:"殿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充媛那里由返影接应,因您在宫外,必需避开众人先随属下出城去。"
她耳畔只闻他声音重复:"你若应了,我明日便去求圣上赐婚。"只觉心头喜悦蜜一般溢出来,下一刻便跌入万丈深渊,她茫然回眸看去,雪天相接的尽头,他一身蓝衣负手而立,广阔的天地,越发显得玉树临风,这样一个人,远远噙笑看着她。
喜悦来的这样艰难,还未尝够滋味,失去竟快如云烟,这样猝不及防。
她袖中尚拢着那块玉,温润凝脂,她还没有来得及他系上这玉...暗暗咬齿:"今日不成!"
洪飞讶道:"殿下!"
她道:"准备这样仓促,难免出差错,若被寻出来,你我都是死罪。"
洪飞眼睛都红了:"殿下,请您三思。"他语气蓦然尖锐:"殿下可是为了赫连大人,属下多嘴,难不成就是他在下绊子,况今日属下常发现有刑部的人在那坟场出现..."
她有种被看破的难堪,冷冷瞧他,眸子里碎碎浅浅如浮冰:"我问你,这样仓促让我走,你便没有一点私心么?"
问的这样直接,直直戳到他软肋,他哑口无言,她眼里亦是难掩失望:"只为这个,你何必诋毁他。"洪飞仓促开口:"属下没有。"她已转过身去,:"你回去准备,两日后,我们出城。"
也不过两日,洪飞还是轻松了口气。
他远远在那里等她,见她行来,唇角些微的笑意,她只觉腮边都是僵硬,扯出不出一丝笑来,洪飞那些猜测还是锥子般捅进心里,又钝又痛,她垂眸:"咱们回去吧。"
他蹙杞还看的眉看着她,笑意一点点敛回去。
听闻萱姑娘今晚会在江上奏曲,便涌了许多人来,寒爷竟也未走,雇了辆马车让女眷在里面歇息,因方才受了惊,昭阳面色发白,在车厢里看到赫连瑜,裹着斗篷跌跌撞撞便往他怀里扑:"大人!"
他双眸似是掺着冰,昭阳忍不住一个战栗,再不敢往他怀里靠近一步,身子只难堪僵在哪里,赫连瑜"怎么回事?"青瑞低声答道:"方才那一阵躁动,殿下受了惊。"昭阳眼泪断了线一般在雪白颊上留下来,柔弱无骨哭的梨花带雨,上官漫偏开头来,正遇上寒爷投过来的目光,她风帽已丢,完全露出一张脸来,只觉他目光在她颊边扫过,笃定一般的目光,却听身后赫连瑜语气不耐:"让青瑞送你回去。"昭阳哭起来声音也极是柔软,楚楚可怜:"我不,我要大人与我一起看那萱姑娘长什么样子。"
赫连瑜不耐到极处,寒声唤道:"青瑞!"青瑞一个健步走过去,低道:"殿下,卑职送您回宫。"昭阳未想众人面前他这样不顾及她的脸面,咬了银牙,赌气道:"十二妹,咱们走。"她脚步不稳,直直跌向上官漫,惊得兰夕忙去扶她:"小姐!"她扬手拂开,重重抓住上官漫的一截手腕,因着惯力,她力气极大,上官漫只觉她是在故意推她,当人人前,又不能躲开让她难堪,生生便接住,昭阳细细长长的指甲蓦地深深陷进袖口的间隙里,极疼。
寒爷目光沉了沉,伸臂一挡,他到底是男子,又善使巧劲,一挡,便将昭阳身子挡开,他拖住昭阳纤巧的身子,嗓音温暖,含笑道:"小姐怕是吓坏了,请到车里歇息吧。"昭阳一时忘了有外人在,霎时面红耳赤,寒爷笑意不减往赫连瑜跟前送。
赫连瑜淡淡扫他,当真接住昭阳手肘,昭阳霎时双目含情,他下一刻只漠然将她交给兰夕:"好好扶住你家主子。"昭阳人前失态,羞得抬不起脸来,撞见上官漫瞧过来,狠狠剜她一眼。
偌大江面平静无波,数只楼船灯火燃起,最是醒目的一个巍巍楼阁,灯火通明,甚是华美,一侧的百姓均猜:"萱姑娘定在那里。"许多人便往那里靠上去,希望一睹芳容。
兰夕忿忿:"不过是个烟花女子,竟能让这么多人推崇。"并无人答她。
远远突听"铮"的一声,似有余音颤颤,一直颤到人心里去。
人群霎时寂静无声。
赫连瑜负手立在那里,暗夜遮住他的轮廓,只看不清神情,寒爷竟也敛了笑意,若有所思眺望远处。
萱姑娘的琴,她是听过的,那缠绵悱恻的靡靡之音,钻进耳里只觉心荡神驰,她尚这般,何况是男子。上官漫不禁偷瞧了赫连瑜一眼。谁想他也正望过来,夜色深沉,他双眸璀璨如宝石,削薄的唇瓣略略勾起,似笑非笑的瞧她,她面上一热,忙转过头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