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一走,便到了外公住的地方,阿树正要回身折返,却被一个惨老却熟悉的声音叫住了脚步。
“阿树啊,悠悠那丫头睡了没?”江老爷子拄着一根木头拐棍,可是实际上,他的腿脚可利索着呢。
若要问他为什么要拄拐棍,他机会说了,他那些老朋友都是这样的,只有他没有,多没面子,况且,这样,又拐棍在手,收拾起那些不肖子孙来也方便得很。
“睡了睡了。”阿树的声音中带着压抑过后的沙哑,但这跟初初睡醒的朦胧很是相像,她出来前又特意洗了把脸,想来,也不会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来,陪外公坐一坐。”江老爷子已经躺上了门口摆放的两把藤椅之一,身搜狐招呼着阿树。
老爷子召唤,阿树自是不敢拒绝,“真是难得,今天竟然找我陪你,不叫你的另外一个好孙女啦。”阿树故作嗔怪,暗指江老爷子每次都念着顾悠悠不防,这次终于想到了自己。
“这不是要还没起来呢吗?你好歹也是我亲外孙,充个数也是可以的。”江老爷子满不在乎的说道。
得,她这个亲外外孙女都成了充数的了,不过,阿树却没有感到一丝不满,老爷子对友友好,那是她巴不得的事情。
“成成成,今天就委屈您了,只有我这个充数的陪着你。”阿树说着,还翻了个白眼,似乎又恢复到了往日里调皮的模样。
“你看啊,外公这院子里的树叶都掉光了,什么时候,再带阿茶那小子来看看我呀?怕不是工作太忙,将我这把老骨头忘到脑后去了吧?”江老爷子坐在藤椅上,身子自然一晃一晃的,那椅子便也随着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来。
“嗯,他最近在忙公司的新项目,很忙的,您以为谁都像您外孙女我这样,没事的时候闲人一个,又是的时候,还是闲人一个啊。”阿树微微侧过头去,不让老爷子看见自己那突然间就发红的眼眶,尽量用过平淡的语气说话。
“是吗,那是什么公司来着?怎么就这么忙?一天到晚,比你这个当老板的还神秘。”老爷子敲了敲拐杖,三下,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动了气。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这样吗?这是事业,事业您懂不懂?”阿树艰难地为阿茶解释着,说完,便暗暗咬着牙,不敢松口,她怕自己一松口,唇间,便溢出那些委屈的话来,她怕他会忍不住将事情和盘托出。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把老骨头却是不懂。这小子也真是的,就算不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又怎么能也不来看你呢……”
江老爷子的声音渐渐拉远,随着他的背影一起,在阿树的眼睛里和耳朵里模糊开去。
阿树仍旧躺在藤椅上,学着刚刚老爷子的姿势,摇晃身子,让藤椅也慢慢摇晃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似是历史的悠长的韵律,踏过几条长河,到了她的面前,却不是来给她救赎,而是要使她受苦受难。
“外公……”等到江老爷子的身影已经彻底地美丽踪影,阿树才喃喃出声。
有那么一瞬间,阿树觉得,外公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毕竟他有一双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睛。
她一直都知道,外公有多关心她,虽然表面上装作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是,那些好,她都记得。
她一直觉得,顾悠悠是那种被人对她有一点好,她便会记一辈子,然后也用加倍大的好的来回报的人,只因为,从前接受到的善意太少了。
可是,她阿树有何尝不是呢?
从小到大,家里人都宠着她,可是她却并没有被娇惯成嚣张跋扈的样子,反而更加懂得如何去回报别人的好。
等到顾悠悠出门来寻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颇具年代感的黑色厚重的门前,一张竹色的藤椅上,一个身上白衣黑裤的女生静静的躺在那里,这藤椅随着她的律动而律动,“嘎吱嘎吱”成了一首动人的旋律。
可是顾悠悠清楚的知道,藤椅上躺着的少女并没有安详地睡去,正相反,此刻地她心里烦躁得不行。
也只有她知道,阿树的这个习惯,表面上越是平静,内心的反差就越是大。
不过,顾悠悠并没有去打扰她,而是绕过她,来到了沈墨琛的房间外。
敲了敲门,“醒着吗?”
门内有人应声,温润清雅的嗓音,有些醉人。
“进来吧。”
顾悠悠推门而入,她来找沈墨琛是因为心中仍然有些疑问,关于沈家的疑问,沈家和母亲之间的纠葛她不再追究了,她只是想知道,现在沈家,还剩下一些什么人。
顾悠悠表明来意,顺手就在沈墨琛的床上坐了下来,看得出来,沈墨琛似乎并没有如两人一样,也额睡个午觉,而是在房间里整理什么东西。
是一叠纸张,不厚,只有六七张的样子,被他随身携带着。
看清楚上面的文字她才知道,这竟然是逸风书信的复印体,另外的,就是他通过什么手段打探来的,关于柳如是和顾悠悠的消息。
只不过,得到的信息却烧得可怜。
只有一张从远处偷拍的柳如是的照片,看上去,也得是十几年前的照片了,还有,就是用城里,姓顾的人家的详细名单,以及住址。
从那上面,顾悠悠也看到了顾崇山的名字,可是,却是已经排在了第二页纸上,靠近末尾的地方。
不应该吧?就算要查,难道,庸城还有什么姓顾的是比顾崇山这个顾更加显赫的吗?一般,提起庸城顾家,指的就是他这一支了。
顾悠悠伸手一指那个名字,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而答案,也让她哭笑不得。
真是因为这个顾家太显赫了,才被排在如此靠后的位置上。
因为,按照沈家人的推测,柳如是没有像家人提起自己的夫家是做什么的,大概就是因为痛沈家想必,差距太大,也怕两位老人更加不看好,才羞于启齿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