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警方不顾体力的到处奔波,但还是在地上捡到女孩子的外套、耳环,加上走到一半就断了的脚印,还是有女孩子被抓走。
警方非常着急,几乎不睡的处理这件事,却没有进展。路边的警察看起来越来越像穿着制服的殭尸,努力用一双快睁不开来的眼睛,辨认路上的女孩子是真的成年,还是是化了超级浓妆而显老。怪物似乎有自己的办认方法,从来不会误抓成年人。
瑟连的感觉比较敏锐。他昨天跟警察分头夜巡的时候,感觉到头上有东西掠过。他往那个方向追过去,还听到怪物的叫声,但没有看到怪物。他赶到时只发现一座倒下的路灯,几个怪物的脚印,还有一排穿着鞋子的足迹一路延伸到玺克工作的那间屋子。瑟连觉得留下足迹的人似乎跟玺克差不多身高体重,但他不觉得玺克会是犯人。总之有某人在这里碰到了怪物,而怪物居然没有杀害那个人,那个人还走到了玺克工作的地方。可以合理推断那间屋子和这件事有关系。于是瑟连跟当地管理部门通报修理路灯,然后请警方过来采证,并派人监视玺克工作的屋子。
明天是假日,今天夜里街头乱跑的女孩子特别多,警力根本不够。这天晚上瑟连也加入警察的巡逻队里。
他又发现一个女孩子躲在招牌后面偷看他们,于是追了过去,而女孩子拔腿就跑。
瑟连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可以穿着那种应该连走路都很困难的鞋子在雪地里狂奔。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三更半夜在这里追逐女孩子。明明有公告,性命威胁也是真实的,为什么还是有人会认为自己不会碰到,或是根本不考虑碰到的可能性,依旧是想哪时出门就出门?瑟连一面在巷道里追逐女孩子,一面思考这些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前面的女孩子突然停下脚步,因此猛然滑倒,她对着天空发出尖叫。瑟连想都不想,就挥出一剑,砍向从天上扑下来的黑影。
黑影一手抓住墙壁,把身体往墙壁拉,躲过瑟连这一剑,然后就爬上屋顶逃走了。黑影的手中本来抓着一个物体,因为急着躲避,勉强改变行进方向的关系,东西抓不住就掉到了地上,陷入雪里。
瑟连本来在追的女孩子颤抖着,往那东西坠落造成的雪洞里看了一眼,双眼一瞪随即昏倒。
瑟连走上前,看到在雪洞里躺着一个少女。她的背朝天,脸却也朝天。半闭的双眼里没有一丝生气,两个瞳孔对着不同的方向。
大约四十分钟后,警长通知所有人,在玺克工作地点外面埋伏的警察,目击魔兽躲进那间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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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晚晚睡的关系,玺克睡到该吃中餐了才起床。
他下楼来,发现屋内的气氛跟平常不一样。平常这个时间有些人会先去吃中餐,有些人则等一下再吃,他们负责给早上的工作收尾。不管怎么样,虽然会看到有的人露出休息时的表情,有的人还严肃的走来走去,但整体来说都很有秩序,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做什么事。今天玺克看到很多人把工作扔下,也不像是在休息中的样子,紧张的交头接耳,一问之下才知道,警察找上门了。
仆人说本地的警察局长在哈娜的对外办公室里问话,一整群仆人把耳朵贴在门上却什么都听不到。玺克想了想,他们大概是走过对外办公室,进到了哈娜的私人休息室去。
因为好奇的关系,玺克进到工作室,发现每一样东西都被警察动过了,架子上的罐子标签不再对着外面,抽屉里本来排列整齐的工具也变得凌乱了一点。试纸跟分装袋的包装被拆开了。玺克整理了一部分,又留了一部分没整理,然后把耳朵贴到门上偷听对话。
他听到哈娜和警察局长的对话,他们果然是在哈娜的私人休息室里。玺克偷听得正是时候,门另一边的对话达到**。警察局长高声质问哈娜晚上都在作什么,哈娜则哭哭啼啼的说她和怪物没有任何关系。
从去年到现在已经有十六个人失踪了,光昨晚就有四个人失踪,还有一具尸体,妳到现在还在回避问题,不会觉得愧疚吗?
玺克嘴巴微张。失踪人数比他所知的更加严重,而且昨晚居然高达四人,那只怪物昨晚是抓太多人了,才会失手让猎物尖叫出声?
哈娜的哭声一直不停。她完全不回答警方的任何问题,包括她的法术材料状况、这附近的法术能量问题。因为奈莫的情报,警长已经逮到她购买大型器材的事情,但她彻底的拒绝配合办案,她只是用难听的声音和含混不清的口齿,像猪叫一样的说:苟呜!伦嘎没午沙仑!你弯阳我!苟咿!呕躲载行已岁脚,呕舍母都铺吱套!
怪物进到这间屋子里了,除了妳还有谁能弄出那种东西?
哈娜继续口齿不清的撇清关系:有!我有两个助理,一定是他们弄的!我又不可能整天盯着他们,防止他们使用邪恶的法术,天知道他们背着我在作些什么事?
他们不过是助理,哪懂这么高深的法术!警察局长不接受哈娜的说法:我知道这种法术很困难,区区一个助理不可能创造出魔兽!
玺克认同这种法术很困难这句话,不认同区区一个助理后面那一段。不过现在警察局长能保持这种不食法师界烟火的状态是最好的。
哈娜继续哭说:我只是个安分守己的小法师,靠赚一点小钱讨生活,我求的也不过就是个别饿死。警察不是应该保护小老百姓吗?为什么你不保护我?我也很害怕啊!那个怪物都抓女人,我也是女人啊!我也很危险,每天每天我都吃不下东西,就害怕那个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破门进来抓我——
虽然不知道是否是用浓妆伪造成的,但是那些被抓的女孩子都具有相当好的姿色,这点显而易见。玺克很想看看警察局长听到哈娜这么说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哈娜继续哭叫说:那两个助理都是男的!他们看我的样子就好像我没穿衣服一样,他们那恶心的眼神内心在想什么,你不觉得恐怖吗?我是女人耶,女人在犯罪行为里都是弱势的一方,你自己去看专家怎么说的,这种暴力犯罪当然只有男人会作啊,我怎么可能会有关!
幸好警察局长并不认同哈娜这种性别歧视的言论:妳错了,我看过比男人更恶毒的女人,而且乐于帮着别人伤害自己的同性。更何况妳是法师,女性对妳来说有研究材料的价值!
这样指控无辜的小民实在太过分了!
妳最好合作,否则——警察局长压低声音说。
这时候玺克听到开门声,还有吉诺二小姐的声音:局长,您好。
警察局长说:妳好,我还要借妳家家庭法师一段时间。
爱借多久借多久。我是要找她的助理。吉诺说。
玺克赶紧离开门边,跑去整理东西。
吉诺打开工作室和休息室相连的门。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狐毛皮草外套,化了会使眼神变得锐利的眼妆,看起来尊贵又强势。她看了一遍房内,最后才把目光定在玺克身上,说:母亲需要你帮忙。把药材包带上,跟我来。她摆了一下头,示意玺克跟上。
玺克缩着脖子跟在她后面,走过休息室。在强壮如牛的警局局长,和说话声音像猪的哈娜两人眼前,玺克跟着像老虎一样威风的吉诺走了出去。玺克想着自己又算是什么,他最初想到狗,但是走了几步后,他恍然大悟,想到了正确答案。
他是过街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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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领着玺克直直往三楼去,玺克想到时间,以极为绝望的语气开口恳求:吉诺小姐,我吃饭的时间要到了。厨房开放领餐时间有限,过了他就只能吃存粮了。
下午有场宴会,我让你以宾客身分出席,你可以吃个够。吉诺头都没回的答复。
成交。玺克立刻回答。
这是玺克第二次上三楼,他还是感觉很不习惯。也许是因为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地方,竟然和他跟小叭的房间在同一栋房子里。
吉诺带玺克到优兰夫人的房间门口。
玺克本来以为那里不是门,而是一面装饰墙,直到吉诺伸手去扳门把,玺克才惊觉那里是门。
优兰夫人的门上贴满了蕾丝和假花,大丛大丛的把门板都给淹没了。门把上也包着布和蕾丝作成的套子。门打开后,门后又是一个充满假花的空间,还有一股甜腻的香水味飘出来。这个味道,玺克曾经从他在哈娜书架上拿到的惟一一本非《裙子的枷锁》上闻到过。
房内每个东西都有强烈的造型。像是桌子的形状是一束花,椅子的形状是一只蜗牛,床柱是拿着铃兰花的小精灵,柜子上站着很多小松鼠小兔子之类的雕刻。如果只是在屋内放一两个,这种装饰还挺不错的,可以让房间活泼许多,但是这里整个房间全部都是这种东西,每个家具都是某种生物的造型,家具上也都站满了玩偶,桌面几乎看不到,更别提要用来写字或看书了。这个房间看起来不会让人觉得活泼,而像是打翻的玩具盒,既失控又让人感到压迫。
而优兰夫人就是躺在满地玩具中间,不愿收拾的孩子。她躺在挂着粉红纱帐的床上,粉红纱帐上又挂满了布作的小矮人玩偶。优兰夫人穿着异国公主风格,有大量折边的睡衣。
远多于所需人数的女仆围绕着她。这些人玺克之前从没见过。他们不是双马尾女仆那一派的,也不是瓦鲁和吉诺需要人时会去找的对象,应该都是优兰夫人自己一个人专用的仆人。他们都穿着高跟鞋,表情倨傲,让玺克想到被主人放纵而乱吠人的狗。由于人数实在太多了,他们大部分人的任务就和桌上的玩偶一样,只是个摆饰。
母亲大人,我把人带来了。吉诺对优兰夫人说。
啊,助理先生。通常躺着的时候人不太会大口吸气,但她却大口吸气到必须挺起上身的地步,再慢慢吐出,表现出非常情绪化的样子。她抬起手到玺克眼前,玺克愣了一下才发现她是要他亲吻她的手背,玺克笨拙的照办。
之前玺克见到优兰夫人的时候,场面都非常戏剧化,这是玺克第一次看到处于日常生活中的优兰夫人。玺克发现,优兰夫人是一个平时就活在戏剧中的人。她看着玺克的目光不像是看着眼前的人,而像是看着某个非常遥远的地方,也许她是看着她写在天边的剧本。
唉,我有点不舒服,你可以帮我看看吗?我听说是你救了我的心肝儿。他们都说你作得很好。优兰夫人说。
吉诺看玺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样子,在旁边补充说:我们的家庭医师说你给姊姊的药很正确。
玺克点点头。这是个能让他感到高兴的评价,但他还是不知道眼前该怎么办。他慢慢的拉下优兰夫人的袖子,探她的脉搏,并随时观察她会不会突然给他一巴掌。
玺克的慢动作似乎逗乐了优兰夫人,她露出微笑。
玺克一下子就找到原因了——又是毒物。优兰夫人的肠胃整个垮了。这种情形让玺克想到甜蕊草,摄取一点点就会造成这样的后果。玺克常听说有女人为了青春永驻而乱喝魔药,结果把自己变成一具永远不会随时间改变的木乃伊,对生前的美貌却没什么帮助。
玺克打开药材包,开始配药。在他忙碌的时候,优兰夫人用虚无飘渺,好像自言自语般的声音说:谢谢你救了我的心肝儿。
不客气。玺克正在忙,头都没抬的说。那笔生意让他赚进二十四枚银币,并且让他爱上了瓦鲁这个人,他永远欢迎瓦鲁来找他帮忙。不过对于优兰夫人他有种感觉,在优兰夫人的世界里,应该没有用了别人的东西就要以金钱回报,这种充满铜臭味的概念。她应该会把玺克献上的药当成是给她的爱之献礼,毫不心虚的免费使用。
优兰夫人又继续对着玺克自言自语:自从我的小妖精离开以后,我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喔,你说,我这是不是心碎的病?她指着吉诺说:都是这个小妖怪,她忌妒她美丽的姊姊,所以把她赶了出去。我的小心肝,妳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忍受着风雪的摧残,靠着雪水充饥?
突然,优兰夫人对着吉诺大吼:妳给我出去,我不要看到妳这个小妖怪!
吉诺扁扁嘴,摇了摇头,走出房间。
玺克有隐约察觉,利诺离开对吉诺来说有好处。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女儿可以当继承人,利诺退出,所有家产就都是吉诺的了。她惟一一个还不如利诺的地方,就是要找一个好老公,而玺克并不认为这对吉诺来说很困难。虽然这件事对吉诺有利,但优兰夫人说是赶出去未免太夸张了。吉诺不过是帮助利诺完成利诺的心愿罢了。跟着瓦鲁离开这里,对利诺绝对有好处。玺克对双赢的局面向来没什么意见。
喔——没有我的照顾,她会一直病弱下去,没有我,在这样的风雪中——优兰夫人不断哀叹着。
玺克皱起眉头。别的男人不知道,瓦鲁是绝对不可能让利诺餐风露宿的。
为什么她会中这样的计谋,跟着男人离开我?非要男人不可吗?我该怎么作才能救她回来?优兰夫人竟然哽咽起来了。
玺克真的很想告诉她,离开对利诺来说才是好的,但他知道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药弄好了。玺克把药丸包在纸里交给女仆:每两小时配白开水吃一颗。费用要——
谢谢你。女仆露出可以用来制作面具的标准笑容说。
费用——
谢谢你。
材料费——玺克再试一次,配药的人工和他长期努力累积的学识不收钱,至少材料成本给他吧。
女仆露出无敌笑容说:非常感谢您对夫人的关心,有您如此热心的帮忙,夫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玺克心里闪过无数脏话,他坐到床旁边的椅子上,握起优兰夫人的手说:夫人,请您千万要保重玉体。
谢谢你的关心,可惜我没有力气坐起来答谢你。优兰夫人有气无力的回答。从玺克进来之后,她就显得越来越虚弱,现在更是显得快要死了一样。玺克很清楚她的病况离死还远得很。
您是大家的太阳,在这样冰冷的天气里,只有您能温暖大家的心。没有您,大家都觉得家里变阴暗了,彷佛墓穴一样。啊,我这样说会不会使您难过,我绝对不希望让您有更重的负担了,但我们都期待您能早日恢复健康。即使是在病中的您,给我的笑容也这么的美丽,如果能够看到健康的您,那一定会成为让我的生命拥有光彩的记忆。玺克用上他全部的演技,露出他所能办到最诚挚的目光,努力把优兰夫人想象成以前他在寒冷的夜里露宿街头时,允许他一起躲在桥下,还跟他靠在一起取暖的大恩狗。
你真是太贴心了。真是个好孩子。优兰夫人唤来一个女仆:把我的胸针拿来。女仆拿来的那个胸针是银制台座,上面镶着七颗绿豆大的宝石。她把胸针塞到玺克手中说:这个给你。当你看着它的时候,请当成我在你身边,别为我不能亲自现身而忧伤。
真是太感谢您了,夫人。玺克亲了一下胸针,把它珍而重之的放进靠近心脏的口袋里:每当我看到它,我沉没在黑暗里的心就能得到安慰。现在请您容许我告退。我的职责箝制着我,使我不能永久的留在这里。
希望你不会因此心碎。优兰夫人说。
玺克很想说绝对不会,但他说出来的是:一定会的,但这是我必须承受的伤痛。再会了,夫人。希望下次能够在阳光下看到您的笑容。
然后玺克三步一回头的走出房间,关门。吉诺出去以后一直站在房门边,她现在皱着眉头对玺克说:辛苦你了。
是啊。玺克也没反驳。
这个给你当医药费,她没给钱吧?吉诺塞了一枚金币给玺克,玺克当然是收下不找零。
看玺克的表情怪怪的,吉诺问:够吗?不够我再补给你。
够,很够了!玺克把金币塞进包包里,忙着点头。他总不能说他用别的方法已经讨到医药费了。
那好,没你的事了。吉诺点点头,然后又开门进了优兰夫人的房间。
玺克立刻听到优兰夫人的尖叫声穿透门板,传了出来:妳逼走了我的心肝儿,妳还想对我作什么?妳怎么能阻止我去见我的小妖精?妳竟敢隐藏她的下落,妳是不是把她拘禁在哪里虐待她?
这不关玺克的事。玺克把胸针拿出来,仔细观看确定是真品,再收好,然后下楼。
尽心尽力的配药结果亏本,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赚到了这东西。玺克开始有点明白,为何有些人会抛弃累积肚里墨水的枯燥工作,跑去累积前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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