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莫、瑟连和舒伊洛奴买票上了火车。他们买的三张票,两张在走道同一侧并肩,另一个人在走道另一边,旁边靠窗的位子是别人的,还没有人坐。舒伊洛奴抓住瑟连的袖子,把他按往靠走道的位子,自己再钻进去坐靠窗的位子。这样一来奈莫就只能坐走道另一边,跟舒伊洛奴中间隔了个很大的瑟连。
奈莫就座后,隔着瑟连对舒伊洛奴说:我知道妳不想和不认识的人坐,但是表现得这么明显我会很介意!
不,我是不想和你坐。舒伊洛奴眨眨眼,故意这么说。
我要跟妳爸告状,说妳拖走瑟连逼他和妳一起坐。
等我和他解释完现场状况,会遭殃的人是你。舒伊洛奴轻笑说。
奈莫噘嘴装出不高兴的样子,逗得舒伊洛奴笑个不停。
其他乘客纷纷就座,火车启动,慢慢加速。
火车小姐推着推车在走道上卖零食和便当。奈莫和舒伊洛奴各买了一个便当,瑟连买了两个。
吃饱以后舒伊洛奴问奈莫:你知道玺克可能在哪下车吗?
奈莫手上拿着旅游情报:我正在看沿线哪里有好吃的。
是你自己想吃还是他可能会想吃?舒伊洛奴问。
我自己想吃。奈莫故意这么回答。
这下换舒伊洛奴装出生气的样子,扁嘴瞪奈莫。奈莫无声的笑。
出发前的占卜说我可以轻易找到他,所以一定会有显眼的线索。奈莫耸耸肩,继续看美食情报。
瑟连拿起上车前买的报纸,上面写着因为战事开打的关系,国际股价暴跌,但是军需相关的股票大涨。蔼弥弥麦国总理公开表示:为了民主与人权的普世价值,垛洲诸国确实有必要派兵到涅库卡密纳,协助弗哈克皇帝对抗国内的**主义者。弗哈克政权是涅国与国际接轨的惟一希望,不能让他毁在**主义者手里。
瑟连还记得班纳图把那个总理形容成一只木山猕猴。那是本国木山地区的保育类动物。因为是保育类,人类政府规定杀牠是犯法的,所以他们肆无忌惮的闯入人类生活范围抢劫食物,甚至跳到人类身上导致多人受伤。其实人类认真起来的话,不出几年就能让木山猕猴绝种,但他们却认为人类怕他们。
班纳图是这么说的:我看连蔼国人自己都想宰了他!这回,是国盟会在保育木山猕猴。
瑟连翻到下一版,把这件事抛出脑外,国际角力太难懂,战争有太多似是而非的借口,他向来不怎么思考这一块。他只要知道现在在涅国,有很多跟政治根本沾不上边的人遭弗哈克和垛洲的联军杀害,就足够他对这件事下判断了。
奈莫问舒伊洛奴:妳想吃鸡脚冻吗?
由于艾太罗语的你、妳读音完全一样。听的人除非观察他们之间的互动,否则无法光靠这个音判断,奈莫是在和瑟连还是舒伊洛奴说话。
舒伊洛奴没有回答奈莫,她正朝着窗外张望。瑟连回答了:可以考虑寄一箱回团里去。饥饿的骑士会迅速将所有食物吞噬殆尽。
火车停了一阵子,很多人下车,又上来不少乘客。火车再次开动。
鸡脚冻这种纤细的食物才不适合男人吃。奈莫说。他完全忽略了自己就是个男人。
那是平民食物,不可以性别歧视。瑟连说。他完全忽略了自己算不上平民。
奈莫用一根食指指着瑟连说:你真的知道吞下肚的食物是什么味道吗?我看你吞东西的样子都觉得你在糟蹋卤排骨阿姨的用心!火车便当的主菜是广受欢迎的卤排骨。
不可以性别歧视,世界上一定有卤排骨叔叔的!瑟连完全搞错奈莫的重点,可能是故意的,不过看不出来。
鸡脚冻这种食物是要仔细品尝的,只求吃饱的家伙没有资格吃!
有没有资格是由鸡脚冻老板决定的!
刚刚才上车,坐在奈莫旁边的婆婆拍了拍奈莫的肩膀:年轻人,你们鸡脚冻不够吃吗?婆婆这里有卤鸡爪,给你们解解馋。下次买多一点吧,就不用这样吵了。
无法违抗长辈的好意,奈莫跟瑟连的嘴各被一只卤鸡爪堵住了。瑟连这次很仔细的慢慢吃。
奈莫吃完以后还和隔壁的婆婆聊天:我们是出来找朋友的。
喔——
我们跟他是在他打工的咖啡店里认识的。他虽然学历不高可是很上进,在大学里的咖啡店打工,顺便用学校的图书馆自修。他爸妈跟他长得一点也不像,个性也不像。他会谨慎用钱,注意理财,他爸妈却每天赌博喝酒。小时候还会虐打他,是他长大以后,能还手了才停止。之前他找到了高等法术公司的一般技术员工作,正要去赴任,结果妳知道发生什么事吗?奈莫露出哀戚的表情。
怎、怎么了?婆婆睁大眼问。
警察找上他父母,他这才知道他不是他爸妈亲生的。他爸妈以前在大公司工作的时候,老板因为他们老是偷懒,拒绝让他们预支薪水,他们就绑架老板的儿子勒赎。老板付了赎金,他们却没把孩子还回去。那个孩子就是他!
这真是太过分了!婆婆说。
就是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原来的爸爸已经过世了,妈妈带着改嫁的弟妹们不希望他回来抢遗产,要求他放弃,甚至还派打手来找他。我们几个帮他搞定了这件事,可是他也被那些人伤透了心,就收拾简单的行李跑去旅行了。我们正在追踪他的路线。
希望你们可以顺利找到他。婆婆诚恳的说。
谢谢。奈莫认真的点头,他拿出玺克的照片给婆婆看:如果妳有看过他的话——
那一天,婆婆跟平常一样,搭上这班火车准备去看孙子。她看着窗外的大型海报,上面的代言男星卖弄着像毒菇一样的笑容,露出要女孩子为他疯狂的笑脸。婆婆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个时代的男星实在入不了她的眼。这些男人看起来都太奶油了,不但如此,唱歌跳舞时还给她一种自恋的感觉,完全不像个好男儿。就在这时候,婆婆看到了坐在走道对面的玺克。婆婆眼睛一亮。看这个沉稳的气质、从容的姿态,他不会依赖女性的奉献,也不会仗着自己帅欺凌女性,总是默默的作事而不邀功,这才是她记忆中的真男人!她牢牢的记住了玺克。
奈莫话还没说完,婆婆就赶紧说:有,我记得他!之前我也是坐这班火车去看我孙子——我每两周去看他们一次——他跟我一起下车的!原来他发生过那种事喔,难怪他看起来好悲伤的样子,在吃鸡蛋糕。我还在想他是不是失去了什么东西。
玺克悲伤的原因应该是鸡蛋糕快吃完了,不过奈莫没有说破。因为玺克真的很奇怪,他们再次找到玺克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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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关店时间,客人都离开以后,牛头恶魔总算被从炉子里放出来。飒米浩特本来打算就这样把这个炉子(连同里面的牛头恶魔)当成镇店之宝,但是玺克听这持续好几小时的尖叫听到开始头痛了,直接把飒米浩特踹出厨房,然后就释放了牛头恶魔。
刚出炉的牛头恶魔发出高温红光,手里拿着牛铃,缎带已经被烧光了。玺克拿一锅水倒在他身上,一下子冒出大量蒸气。
牛头恶魔哭号着:你竟敢烧死缎带先生!我一定会报仇的!
恶魔的报复宣言听听就好。他在黑暗学院里早听到烂了,从来也没实现过。报仇对恶魔来说不过是个语助词。
玺克拿大夹子把牛头恶魔夹起来放进垃圾桶,然后走到一楼对着垃圾拱门一倒,再回去找飒米浩特。
飒米浩特还趴在店内,披风上有玺克的鞋印。玺克发现这些恶魔被殴打推挤之后,不喊痛哭闹一阵是不会起来的。于是他坐在旁边,等飒米浩特抱怨完玺克那一脚有多重,他的腰椎又有多脆弱(据飒米浩特说已经断成两截了),才和飒米浩特说话。
我可以下班了吗?
飒米浩特说:你应该要说:虽然我真的还很想工作,而且这个工作让我学到很多东西,我非常舍不得离开这个位子,感觉下班根本就是浪费生命,但是我没有办法必须下班了。
玺克目光往上飘,努力回忆这一长串说词:虽然我真的——呃,再来忘了。对他来说这些根本都是废话。篇幅超过这些话十倍的咒语和魔药配方他可以背得起来,废话他无能为力。于是玺克说:我要下班了。
好啦好啦,去吧。飒米浩特挥挥手。
玺克伸出手:薪水。
飒米浩特瞪大了眼:有那种东西吗?
有。玺克手伸得更长了,他笑着勒住飒米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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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薪水后,玺克牵着巨狂号去散步。
对坎达皮尔鬼屋周遭的人类居民来说,这地方不过是个普通的观光景点,没什么好怕的。他们住在这里很多年了,从来也没被鬼或恶魔吓过。这里的商店营业到很晚,而且没有人担心会收到非人类世界的货币。
玺克牵着巨狂号从居民门前走过。他洗过巨狂号,也为牠梳了毛,多少恢复了些彩虹光辉,居民目不转睛的盯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