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间,玺克跟小碴约了一起吃饭。
餐桌上,玺克跟小碴说了那具撑伞殭尸的事情。小碴的反应是问玺克:那你要辞职吗?
不要。玺克说:你那边怎样了?工作没问题吗?
我要辞职了。
咦?玺克惊讶到发出了不礼貌的声音。
现在递辞呈,等学校学期结束的时候正好离职。
你早就毕业了吧。啊,是嘉赫娜的学期结束?
嗯。
怎么回事?有进展了?
没有。小碴的脸紧绷起来:昨天我跟她一起喝茶,她提出一个,可说是逆着我国高等学术界尚垛风气而行的艰难计画。
嗯?
为了达成这个计画,她要花一年以上的时间周游大艾太罗地区,进行乡野调查。
玺克听了,皱起眉头问:包括涅库卡密纳?
对。
那不是很危险?
但是涅国是艾太罗文化发源地,不能不去。
不能建议她过几年再去吗?起码等人家内战打完吧?
她说战争会对文化造成很大的损害,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小碴愁眉苦脸的说:要去抢救。
玺克注意到,虽然小碴露出烦恼的样子,但那是男人打算去完成一件重要的事,因为那件事很困难,思考该如何办到而烦恼。并不是不想做那件事而感到烦恼。两者差别在于眼底是否有坚定决心发出的光芒。
小碴的眼底有那样的光。
玺克理解到小碴打算做什么,他露出极为敬佩的眼光,伸出一手和小碴交握:要活着回来喔。
我一定会跟她一起活着回来的。小碴要跟嘉赫娜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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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若在圣照之日准备室里,看到了让他受到很大冲击的一幕。
所有的圣照之日骑士此刻在准备室里集合,外部巡逻工作都交给圣洁之盾。
在准备室大厅里,孩子平安出生的事情宣布完后,又过了一阵子,欢呼声渐小,加拉葛站在桌子的一边,摩挪站在另一边互相瞪视,骑士们则站在摩挪背后摩拳擦掌,像是要为他助拳。
摩挪抬起左手,大动作由右往左挥,再握拳往自己身边拉,作出一个猛烈的强调发言手势:我认为,我们在萨国剩下的时间,应该都要出去玩!
摩挪后面的骑士们大声起哄:出去玩!出去玩!我们要出去玩!
你以为我会允许吗?加拉葛身体是挺直的,头却稍微低了点,抬眼瞪着摩挪,散发出头目的恐怖威严。
他一瞪,摩挪后面的骑士就都安静下来,彼此抱着头寻求安慰。
摩挪绝不放弃!他两手都握拳了,上前一步,用强烈而爽朗的声音大声说:反正回国以后我们都会死,现在哪有不玩的道理!
摩挪用这么正面光明的语气说出他们死定了的现实,让泰若惊讶不已。
摩挪后面的骑士被摩挪的宣言所鼓舞,又开始喧闹起来:我们要去玩!
加拉葛后退半步,稍微抬起左手作出阻挡姿势,摩挪占了优势。
致命一击是芙萝蜜发出的。她把产房打开一条缝,露出哭得红红的眼睛,小声说:加拉葛大人,你们要出去玩吗?我想散散心。
加拉葛马上对芙萝蜜露出笑脸:我本来就打算放他们假。你当然可以来,出去走走吹吹风也好。
骑士们对加拉葛猛嘘,被瞪了一眼就又安静下来。
加拉葛一转身,面对包括摩挪在内的骑士们,又板起脸来:一大群男人出去太醒目了,一半的人变装成女人。扮成情侣档去,也方便分头维安。殿下由我来帮他变装。
于是骑士们气氛热烈的制作纸签,准备抽签决定性别。作好装在签盒里后,摩挪立刻拿了,相当恭敬的双手递给加拉葛:老师您先请。
你们用猜拳决定!加拉葛愤怒的一记上钩拳把签盒打翻。
泰若看了这个场面,他也笑个不停。他本来还以为这里会变得死气沉沉,想不到这些人还这么有活力。这种豁达让他十分敬佩。这正是他一直隐约感觉到的,真正的圣照之日气质。
吶,你要当我们的导游吗?摩挪走到椅子旁边,对泰若笑说。
当然好。泰若也笑着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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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洁之盾准备室里,班纳图抱头缩在沙发上。阿寇儿刚刚告诉他,泰若递了自由行动申请书,决定直到圣照之日离境都不回来了。
这算是顺利还是不顺利?班纳图摊开双手,但手指弯曲使力:为什么我有一种失落感?
习惯就好。阿寇儿拍拍班纳图的肩膀: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听你说话。
瑟连刚换班下来,走进准备室,打算去小睡一下。这时候他看到桌上放着一张铅笔素描,立时脸色大变。他倒吸一口气,指着图问班纳图:这张画哪来的?
圣照之日的摩挪画的,他说他在附近看到这个人,觉得很可疑,留个纪录。
瑟连难以置信的摇头:这个人是当年把玺克带去黑夜教团的人!
在白雪反射的月光下,瑟连记忆中这个人的脸,在过了十六年之后,这张脸还是一模一样,甚至看不出来有丝毫变老的迹象。
班纳图听完瑟连的话,拿了那张图,拉着瑟连就去找魔法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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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魔法之手准备室,透沙柏躺在**上,看他刚拿到的伞的检验报告。因为撑伞男被列为特一级殭尸的关系,玺克拿来的伞一下子排到了最优先项目。
结果证实了透沙柏在现场的观察。伞上面找到一个死人的基因。迪吉尔是那个男人生前的名字。他七年多前死于一场私仇斗殴事件,因为是刑事案件,所以警察手上有他的基因档案。警方也送来了迪吉尔的个人资料,照片上那个微笑的男子,除了气质比较活泼、比较不像疯子以外,那张脸的确就是撑伞男无误。
确定他是个殭尸。魔法之手给他取了一个代号:深渊。
半小时后,班纳图拉着瑟连进来,要瑟连把之前说的内容对透沙柏再说一遍。
透沙柏听了,相当烦恼的揉着太阳穴:黑夜教团的余党扯上死灵师吗?
魔法之手的其中一个成员拿了切片水果进来,他很老很老,即使战斗法师的退休年龄比较高,他也快退休了。透沙柏向来不让他在前线战斗,而是提供他的经验,在后方协助整合魔法和支援。
他看了瑟连放在**单上的画,露出没剩多少颗的牙齿,笑了起来:又有人目击了啊?
欸?透沙柏压低一边眉毛。
这张脸是都市传说啊。听说从建国的时候就一直有人看到这个人,出现在总理就职大典上啦、出现在大厦顶端啦——那里是绝对不可能爬上去的喔、还有谁结婚典礼没邀他,后来却拍到啦。我老师当年替他建了个档案,也费了不少力追踪,都没下文。就是这张脸啊!
黑夜教团的历史,之前推测是五十年左右吧?班纳图说。官方调查显示,大约在大战后没多久,真神教传教士大举攻萨的那个时期,黑夜教团创立。
是没错——透沙柏紧按着太阳穴。建国又是更早前的事了。
瑟连看看班纳图,又看看透沙柏,说:我们该不会发现了很不得了的事吧?
告诉你一个常识。透沙柏呼出一口气:魔法之手建国前搜集的资料都被战火烧得差不多了。这个人实际出现在历史上的时间到底有多久,无从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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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伊洛奴直到快启程离开了,才找到机会跟爸爸见面。他爸在部下特别清出来的包厢里见女儿。
一进来,舒伊洛奴就说:我一小时后的车。
舒伊洛奴的父亲兰特身材微胖,笑起来眼睛会瞇成一条线,有些稀疏的头发整齐的往后梳,穿着西装,上头别着有本国雪花国徽的银质胸针。乍看之下好像没什么威胁性,但是有点警觉性的人都可以从他的笑容里读到,如果有人无视他的友善举措坚持要和他作对,他也是可以非常凶狠的。
看到舒伊洛奴,他给自己女儿的笑容又不一样了,里头满是疼爱:我听妳莎诺娃婶婶抱怨了。妳妈费了好大的劲才安抚她。
我没做什么败坏门风的事。舒伊洛奴挺起胸膛说。
兰特笑说:我知道妳不是那种女孩,那边昨晚就通知我了,我都知道。
我再也不要跟她住一起了。舒伊洛奴说:她居然晚上把我锁在门外,害我半夜在外面晃!
这里很热闹,妳这么凶悍也没男人敢动妳吧?兰特笑了起来。
不过舒伊洛奴知道,兰特实际上还是很不满莎诺娃那样做的。她可以不用再担心莎诺娃了。
玺克也在那里吧?感觉怎么样?兰特问。
少根筋。舒伊洛奴说,她顿了一下,又问:爸,你做这个工作,常常要看人吧?
是啊。
你能给我一点建议吗?
除了人格之外,不要用其他条件去评价一个人。
舒伊洛奴点点头:这次我要在大学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再也不理那些空包女了。
兰特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十分宏亮:妳很漂亮,所以只看外貌的人容易把妳当同类。至于其他人,看到美女就想:美女不可能有脑袋!
是啊!舒伊洛奴气到跺脚。
兰特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所以,妳对玺克的感觉是?
我觉得很不错!舒伊洛奴老实说。
兰特突然慌了起来,压低声音说:女儿啊,爸爸有钱可以养妳,所以妳不要急着嫁喔,慢慢挑没关系,不用急。
换舒伊洛奴大笑了。在这个没有外人的地方,她的笑声不再是小而清脆的,是像他爸爸一样,宏亮而且充满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