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的皮肤很白皙,像煮熟的蛋白,因为怀孕,脸颊上还长出三三两两的小斑点,她不化妆,不遮掩,很平凡,很简单,看着却很顺眼。她的眉眼清浅,这样不舍的看着人时,能将所有的坚硬都温柔成软绵绵的一片,她的鼻子秀挺,她的嘴角两边天生的上翘,她的下巴尖削,脸蛋却很圆...
也不过如此啊!
霍朗想着,把他迷成这幅模样的女人,也就不过如此,虽然他找不出任何他不喜欢的那一个点,却也找不出哪里的点是能让他整夜整夜的失眠。
"嗯?"阮阮晃了晃他,"你说话呀!"
他看了阮阮半晌,冷眼转头,淡漠的说到,"说什么?"
无论阮阮再怎么去问,也无法从他的嘴里问出只言片语,她的在意,在这封闭空间里,显得过分聒噪。
霍朗不会在意,巫阮阮到底有多在意他,总之在他看来,很不幸的没和她在一起,和很幸运的没有任何束缚。
回来的路上只有两个人,阮阮像复述一段沉重的历史一样给童晏维讲着她们的故事,这期间晏维一言不发,只是在最后的时候,一向懵懵懂懂的他突然之间就英明了起来,感慨着,就算真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是现实,也不一定是真实。万一亲眼所见是谬误一场呢,万一亲耳所闻它并非真心呢?
你若不在意,又何必追着他来。
他若不在意,又何必躲着你走。
可是霍朗那个人,要离开,警察都拦不住,何况你一个笨呆呆的孕妇!
她就是一个笨呆呆的孕妇,她话并非真心可是却令霍朗误会,那么霍朗的话,就一定是真心了吗?
他是命比天高的男人,她怎么会没有想到他在说着自傲的气话,脑袋就像一个空空的竹筐轻易的装下他的谎言,她看到的是杂草,谁知道风干以后,会不会是一味良药!
他既是命比天高,就算是背叛,又怎么会选择安茜那样心机重重的女人?
她还暗自在内心赞叹自己是个英勇又大方的好女人,只要他现在爱我就可以,不管他从前有什么目的, 他从前也爱你!好吗?巫阮阮!
你这个笨到史无前例的大蛋!!
可惜人走茶凉,这世上天大的误会,想要解开,也要人在。
巫阮阮和自己赌了好几天的气,要不是挺着肚子,还真想招呼自己两个嘴巴,看在喃喃的面子,勉为其难的算了。
她想到自己很久以前看过一本书,书里的人说过一句很深情的话:自从你走以后,我的人生只剩两件事可做,寻你,等你。
这么简单的两件事,她却做不到,再一次验证了,她是一个笨到史无前例的大蛋,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一点忙也帮不上的小蛋。
她能做的,只有等他,至于寻他的时间,她全部用来投入在对Otai设计案上。
因为韩裴裴甚至整个设计部的人都认为,有了霍朗才有光芒若灿的巫阮阮,没有霍朗,巫阮阮就是个没脾气的软柿子,尤其是,现在连她背后的那个硬柿子童瞳,也三天两头不着人影,除了一个结结巴巴的童晏维,身后没有半个硬气的人了。
阮阮将嘴里的苹果咬的嘎嘣作响,对安燃发誓道,"我就是要让他们这些羡慕嫉妒恨我才华的人开开眼,没有霍朗,没有童瞳,我还是不是一颗星星!"
安燃频频点头,扒开一根香蕉递到她面前,"给你,猩猩。"
自从和阮阮签下合作,霍霆的手机就再也没关过机,4小时全天候,手机一响,整个人就像炸了毛的元宝一样正襟危坐,挺胸抬头,可每一次都不是阮阮。
孟东和姚昱是大人,接受能力算好,可怜的呢呢一直抱着姚昱的大腿哭,说她爸爸疯了。
为了安抚小女儿,霍霆在家的时候尽量收敛,当再一次陌生来电响起时,他将语调调整的十分有绅士的味道,优雅的接起来,"哪位?"
"巫阮阮..."
霍霆脸上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高兴的像个小孩,朝孟东挑起嘴角。
不管怎么说,见面都是无法避免。
霍霆不是个刺头,但是他养了一个刺头,再进SI时,他见阮阮还坐在办公大厅里工作,脸色当即难看起来。
霍霆是个有修养的人,偶尔说两句难听的话,也是点到则止,但孟东不行,只要霍霆不摇头,他敢把天折腾出窟窿来,"我们Otai的主笔设计,能坐大厅吗?必须单独办公室!为什么我们Otai的主笔设计师没有助理!必须配两个!这什么手绘板啊,怎么这么臭,他们那个怎么这么高科技,这符合我们Otai高端奢华的气质吗?换掉!"
巫阮阮看着孟东黑社会一样对着韩总监吹毛求疵,一副"小妞你快还钱不还钱大爷就要扒了你全家睡你姐妹"的架势,有那么一点骇然了。
霍霆心情好,并且终于觉得孟东这痞子性格也没什么不好,他心安理得的听了一会,把两个人都请了出去。
阮阮抓着放在手中准备记录的水写笔,有些不太高兴,"你们两个不要每次来都闹得鸡飞狗跳。"
霍霆眉眼轻弯,反问,"谁是鸡,谁是狗,霍朗吗?还是韩裴裴?"
"背人说闲话是不道德的,我们来谈正事。"
霍霆笑笑,绕过桌子坐到她旁边,看到她戒备的神眸,心里稍稍酸涩了一下,温柔的安抚道,"我在这里,看得更清楚而已。"
巫阮阮这么善良善念善解人意的少妇,是断然不会揭穿霍霆这虚伪的说辞,她怎么好意思揭穿霍霆,桌子不过一米来宽,他是稍有近视,但还不至于看不清。
"你在对面也能看清的,你近视度数又不高。"她悄悄抬起屁股往左边挪了半个位置。
"我想看超高清的。"霍霆跟着她挪了一块。
"那你还想怎么高清啊...你再高清我直接在你脸上画好了..."她又小心翼翼的向左挪走。
落地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刚刚好,霍霆清俊的眉眼里盛满柔情,低声笑了笑,继续向她靠近,"你又不是没画过,你画过无数次了,还没画够吗?"
这个在人脸上作画,是巫阮阮从前的一大爱好。多少次霍霆一觉醒来,就能看见他的大宝贝抱着他的小宝贝,坐在床边一起盯着他贼笑,这就不用多想了,不是将他画成猫虎就是给他头上编出小辫,总之这种快乐一定建立在丑化他的基础之上。
那时的霍霆温柔至极,别说是在他脸上画画,巫阮阮就是把天捅出了个大窟窿,他都觉得他们家阮阮没犯什么错,那天漏个窟窿又能怎么样? 他家阮阮闯多大的祸都是无与伦比的可爱。
他还记得早些时候小呢呢刚刚学会拿笔,吃饭都恨不得用笔去戳,见什么画什么,大早上起来就依葫芦画瓢的学阮阮在他手腕上画表,左右手一只都不肯放过,阮阮嫌呢呢画的不漂亮,又在那扭曲的小表上重新描绘了个大的,还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左手算他的,是欧米伽,右手算呢呢的,是迪斯尼,可那中性笔十分难洗,霍霆的皮肤嫩,搓了几下就发红,左手的欧米伽可以用真的欧米伽覆盖住,可是右手的迪斯尼,他干脆就直接带着去了公司,还见了客户,吃饭的时候那人指着他的手腕说,这可是独家定制啊!谁家的小孩子调皮画的?
当时霍霆看着手腕温和的笑了笑,答,是我老婆和我女儿一起画的。
阮阮继续躲开,谨慎的看着他,"追求艺术的道路是永无止境的,追求艺术的脚步也是永不停歇的..."
霍霆笑笑,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卷长的睫毛如同黑天鹅的羽翼,悄然落下,露出两道优美的黑色半弧,黑发白肤,将他整个衬得如同仙人出画,看得巫阮阮无端一惊,这人就是这样好看,好看到被时光遗落了一样,一如当初她在樱花树下看到的模样,如果真心能对谁好一辈子,那人该多幸福。
"那我愿意为了你的艺术献身,你在我脸上画吧。"他轻声说。
巫阮阮眨了眨眼,惊讶的看着他,随手抄起一支黑色的马克笔,拔下笔帽,飞快的在他的鼻子下面画了两撇胡子,"好了,我已经满足你为艺术献身的欲望了,你可以往那边一点点,别再靠近我了,我怪怕你的。"
霍霆睁开眼睛,薄唇之上的两撇小黑胡子一点也没让他变得难堪,反而令他这挑着唇角微微一笑的神情变得调皮和邪魅起来,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反光的屏幕上看了一眼,抢过阮阮手里的马克笔,在她正欲逃跑之际扣住她的后脑勺,飞快在她左边脸画了三道胡子,巫阮阮挣扎着要跑,"你别画我,我发脾气了啊!我发脾气很吓人的!"
霍霆置若罔闻,按着她又在右边脸画了三道,才将手收回。
巫阮阮顿时脸色就红的好像刚刚跑完三千米,薄薄的小鼻翼气的直呼扇,她顶着花猫脸瞪着霍霆,用她自认为已经十分有震慑力的口气对他厉声道,"你到底是来谈工作的还是来折磨我的!堂堂一个总裁,居然在合作方的设计师脸上画画!你说要为艺术献身我又没说,干嘛画我!你自重一点好不好!"
霍霆觑着半只眼,眼底挂着暖暖的笑意看着她一副发威的小母鸡模样,有些忍俊不禁,明明就是软柿子,非要硬撑去当横着走的硬螃蟹,"我没有不自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