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面色平静，只眼中含着几分担忧，跟顾青阳点点头，又跟许氏打过照面后，便准备去见顾老夫人。
“二婶，祖母已经睡着了，你要看，还是等祖母醒了之后再来吧。祖母本来就不舒服，你这一去，若吵醒了祖母，那不是添乱吗？”顾琳琅高声说道。
“我们只去看祖母一眼，怎么会吵醒祖母？”顾娇说道。
“你们既要看，为什么不早些时候过来，偏要等祖母睡着后才来？”顾琳琅轻哼。
顾娇理亏的说不出话。
祖母生病，并没有让人外传。母亲和她还是听说太医到过府中，这才急着赶过来，哪里知道祖母已经睡着了？
顾琳琅被顾青阳气出的一口闷气，终于在顾娇这里发泄出来，顿觉神清气爽，扫一眼吴氏湿漉漉的裙摆，她嗤笑一声，又道：“而且二婶衣裳都湿了，这样去看祖母，是想再过些寒气给祖母吗？”
吴氏低头看一眼自个的衣着，又看向许氏和顾琳琅的衣着，晒然道:“来的急，一时没有注意到，多谢六小姐提醒了。秦嬷嬷，烦请你回去给我和阿娇戴套干净的衣裳过来。”
许氏面色微微一变，赶紧道:“琳琅一时言语无状，还请弟妹莫要放在心上。”
回头，又训斥顾琳琅道:“你二婶担心你祖母的病，才来的急了些，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谁知道她们是不是故意的？”顾琳琅狡辩，“她们来的最晚，怕祖母问起来难看，就故意将自己的裙子弄湿，伪装成才听到祖母生病的消息就急急赶来的模样。”
“你血口喷人，我们……”吴氏拉住争辩的顾娇，歉疚道，“是我们来晚了，还请六小姐告知老夫人是何时睡的，也好让我们斟酌好时间过来看望。”
顾琳琅得意的看一眼气鼓鼓的顾娇，张嘴就来，“我和娘看完祖母，祖母就睡下了，二婶要来看，那就一个时辰后再来吧。”
“不知老夫人是因何生病的？太医如何说。”吴氏又问。
“就是夜里凉不小心染了风寒，没什么大事。太医说，好好吃药就……”
“青霜，明日让熊嬷嬷到棠梨院中好好教教六妹的规矩。满口谎言，胡说八道，等入了学，还不叫人骂我们镇北王府不会教养女儿！”顾青阳冷声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要学规矩，那也是你学！”顾琳琅大声道，“我是说话不过脑子，可我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像你，当着二婶就说好听话，背着二婶又说能让二叔在兵部当职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掌家之权决不能让二婶握着，以免二房坐大，让镇北王府改名换姓！”
“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顾青阳问。
顾琳琅冷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昨天在马车上说的话，六妹都能知道的一字不差，六妹真是好本事。”顾青阳嘴角浅浅一弯，神色却冷肃凌厉，“青霜，找人牙子来，将蘅芜院所有人发卖了，发卖之时，如实告诉人牙子原因。六妹年纪尚小，便如此牙尖嘴利，必是身边之人挑唆所致，将她身边的人也一起发卖了，让熊嬷嬷挑些人送过去。”
“你凭什么发卖我的人！”顾琳琅甩开许氏拦过来的手，红着眼睛大声问。
“凭什么？青霜你来告诉她。”
“凭郡主是郡主，还是皇上亲自授封的郡主。”青霜俏颜含霜，“凭郡主是嫡，你是庶。六小姐若不知道什么是嫡庶尊卑，可以跟熊嬷嬷好好学一学。还有，奴婢奉劝六小姐还是早些将‘借’郡主的那些首饰还回来，那些首饰有不少都是皇上和各位娘娘送给郡主的，若是让他们知道六小姐想要霸为己有，恐怕谁也护不住六小姐。”
“青阳，你别生气，琳琅会还的，琳琅明天就还。”许氏眼泪又落了下来，拉着顾琳琅，要她赶紧给顾青阳道歉。
顾琳琅也害怕了，紧紧的抓着许氏的手，“你吓唬我？”
“我就是吓唬你，你敢不还吗？”
……
顾老夫人年过半百，经历过的苦难，比许多人吃过的盐都还要多。此次她生病一半是受了风寒，一半是则郁气积心。
顾乔是她的女儿，是她捧着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如今顾乔为了容衍而谋算到镇北王府头上，顾老夫人虽觉寒心，却也不会就此倒下。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在床榻上缠绵了两日，顾老夫人的病便开始慢慢的好起来。
而雨，也在一连下了两日后，终于收敛。碧空如洗，阳光明媚。
“你们不用陪着我了，自个去玩吧。”顾老夫人病倒两日，顾青阳除了晚上回去睡觉外，一直都在华清院陪着她。顾娇无事，也一同过来陪着。她是个活泼的性子，本身也长得讨喜，这两日陪伴下来，时常逗得顾老夫人开怀大笑。顾老夫人看着捶背揉腿的两姐妹，眼底划过阵阵欣慰，“这两日时常听阿娇提及太湖书院那边的凉皮，说得我都嘴馋了，趁着天晴，你们赶紧去尝尝，真要好吃，也给我带一份回来。”
“太湖书院那边的闹市，是整个京城里面吃食最多的。一会儿我跟四姐去吃到好吃的，都给祖母带回来。”顾娇说道。
“那可好。”顾老夫人笑着应道，“那我就在府中等着了。”
“四姐？”顾娇看向顾青阳。
顾青阳起身去拿了件薄被过来给顾老夫人盖好，“祖母得好好吃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去吧。”顾老夫人挥手。
从华清院出来，顾青阳长舒了一口气。顾娇握住她的手，仰着脸道:“四姐放心吧，祖母很快就会好的。”
太湖书院位于京城南郊十里外的太湖边。
顾青阳带着顾娇坐马车出了朱雀门，顾娇立即掀起帘子深呼了两口气，“还是城外的空气更新鲜。”
“那你多呼吸几口。”顾青阳逗她。
顾娇皱着翘鼻用力的吸了几口，放下帘子转身回来，“四姐，六姐当真将借你的那些金银珠钗全部还给你了？”
顾琳琅找顾青阳‘借’首饰的事，府里的人都知道。顾青阳愿意借，顾老夫人也没有开口制止，其他人自然不会贸然说什么。原本上前日，青霜将蘅芜院以及顾琳琅身边的婢女发卖的事，已经惊住不少人。昨日顾琳琅主动将借来的首饰送到蘅芜院还给顾青阳后，许多有要眼见色的人都知道，镇北王府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