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容建国两百余年,镇北王府也显赫了两百余年。
镇北王府的爵位是顾氏先祖跟随太宗皇帝夺天下后,论功行赏得来的。其后,顾氏儿郎们又用一条条性命和战功铸造出现如今镇北王府的赫赫威名与无上荣耀。
为将这份荣耀永久传承下去,顾氏祖训有曰:凡顾氏儿郎年满十六就要前往边关,保卫大容江山和百姓,不得有误。
传承至今,镇北王府是越来越殷贵,但也并不是一帆风顺。
顾青阳出生那年,就是镇北王府动荡最严重的一次。
镇北王府人丁不兴,顾老夫人膝下只得一儿一女。长女顾乔早年嫁入宫中,府中动荡,她也受到牵连,自身难保之下根本帮衬不了府中半分。好在顾老夫人和次子顾战都不是善茬,顾老夫人除内忧,顾战清外患,历经大半年,终于走上正轨,镇北王妃却在这个时候撑不住的病去了。
镇北王妃本是洛阳郡外一个偏僻村庄的农户少女,能嫁入镇北王府,靠的就是倾城的美貌。刚嫁进镇北王府时,有顾战时时陪着,她尚不觉得有什么,碰到镇北王府动荡,顾战忙得脚不沾地,连饭都顾不得吃的时候,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
镇北王妃本就是个敏感的性子,又怀着身孕,出街听到外人议论她是麻雀变凤凰的闲话,便觉委屈,回府想找顾战倾诉,却连顾战的人影都找不到。久而久之,她便积郁在心,身子也越来越弱。
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在生顾青阳之时,顾战也未出现。好不容易出现,还未说上两句话,顾战又要走,她哭着拉着他,不让他走,要让他留下来陪她。顾战宽慰了她几句,硬着心肠走后,镇北王妃趴在床上哭了整整一日,连饭也不肯吃。
顾青阳出生在春寒交迫的三月,镇北王妃这一哭,不出意外的染了风寒。郁结加上对顾战的失望,让她身子越来越弱,连三个月都未撑住的去了。
顾战对镇北王妃用了满腔的真情,她一去,他也垮了。
内忧外患连同顾青阳,所有的事全都落到了顾老夫人身上。这时候,许氏出现了。许氏主动请缨要来照顾顾青阳,本着对镇北王妃的愧疚,顾老夫人没有拒绝,且看她的确照顾得不错,便放心的将顾青阳交给了她。
好不容易等王府动荡结束,顾老夫人要接手顾青阳时,已经一岁有余的顾青阳却离不开许氏了。顾老夫人无法,只得留下许氏,准备等顾青阳度过认人阶段后,再厚礼重谢她。结果,还没有等顾青阳度过这一阶段,许氏就失身给了顾战。
许氏到镇北王府之前,是定了亲事的。出了这样的荒唐事,一方面是为镇北王妃的名声,一方面也是为了镇北王府的脸面,顾老夫人不得不出面去退了她的亲事,并抬她做了侧妃。
许氏自知上位的手段不光彩,顾老夫人和顾战都看不上她,因此,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顾青阳身上。
上一世里,如果不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容铮出手,她就成功了。
而想到容铮,顾青阳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她的这份不好看落在进屋的陈嬷嬷眼中,理所当然的就被误会为她是在为齐二公子被罚一事不高兴。心中轻叹一声,陈嬷嬷余光扫一眼许氏红通通的双眼后,规矩道:“郡主,老夫人请你醒来后,立即去荣华院。”
“白芷、青霜,还不赶紧进来伺候郡主起床、更衣!”
“青阳才刚醒来,又受了伤,不用这么着急吧?”许氏心疼道。
陈嬷嬷淡声道,“这是老夫人的吩咐,侧妃若是有疑义,一会儿到了荣华院,可向老夫人明示。”
许氏暗骂了句贱婢,面上半分不显的笑着招呼进屋来的白芷和青霜,“既是老夫人的吩咐,你们两个便快些过来伺候郡主梳妆吧,莫耽误了老夫人的正事。”
“老奴在外间等候郡主。”懒得理会许氏话中的挑拨,陈嬷嬷屈膝一礼后,退到了外间。
许氏见状,也不好继续留在里屋。临出去前,忽的想到顾青阳先前说不救齐文宣的话,许氏生出些许犹豫,不动声色打量一眼顾青阳后,她朝白芷暗使了个眼色。
……
“郡主,齐二公子已经被老夫人罚着跪一下午了。”伺候顾青阳穿戴整齐,扶着她坐到铜镜前梳妆之时,白芷轻声说道。
顾青阳抬眼,透过铜镜看向她。
白芷扁扁嘴,“京城里谁不知道郡主喜欢齐二公子?偏谢五小姐不要脸,总是缠着齐二公子献殷勤。这次害郡主受伤,她就来轻飘飘的赔个礼道个歉,老夫人就谅解了她,反倒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齐二公子身上……”
“郡主才回府,谢大人就领着谢五小姐上门赔礼来了。”青霜不喜欢她这样颠倒是非黑白,“且郡主伤口用的青芝玉露膏,也是谢大人特意进宫向贤妃娘娘求来的。”
顾青阳不喜欢一堆人围着,因此从小到大,身边就只有两个贴身婢女。一个白芷,一个青霜。白芷是许氏身边最得力的姚嬷嬷的侄女,青霜则是祖母精心为她挑选的。
白芷性子跳脱,说话也讨喜,青霜稳重,说话也不那么动听。年少无知时,她尚不知忠言逆耳的道理,更不知白芷是故意投她所好,以此来荼毒她的心智,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
顾青阳敛眸,掩去眼底的冷意。
“谢五小姐不就是仗着贤妃娘娘是她姑姑,才总是与我们郡主做对么。她也不想想,她有姑姑,我们郡主也是有的,还是四妃之首的贵妃娘娘。”白芷撇撇嘴,不屑道,“贵妃娘娘最是疼郡主,就算谢五小姐不拿青芝玉露膏来,贵妃娘娘也必然会派人送到蘅芜院,有什么可稀罕的!”
“倒是齐二公子,这次谢五小姐弃他如敝履,他终于可以知道,小姐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青霜嘴笨,说不过她,憋了半天,才硬绑绑道:“齐二公子不过是……”
“庶子又怎么样?”白芷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齐二公子也就出身低了些,可他长得好,才情卓越,除了镇南王府的铮世子外,这京城谁能比得过他?”
“能让侧妃和你同时不遗余力的夸赞,看来齐二公子的确是很优秀。”顾青阳嘴角浅勾起一丝嘲讽,将白芷刚刚给她簪上的两支金钗取了下来,从妆奁中随意的拿了支碧玉步摇簪上后,起身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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