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万万不可。”林嬷嬷壮着大胆，劝慰道，“皇上对镇北王府的态度，娘娘也是看在眼里的。这次皇后娘娘收了娘娘宫务，皇上一直冷眼旁观，从始至终都未帮娘娘说过一句话。”
“再来这半个月，皇上也没有来过长乐宫一次。看似皇上在为青州郡的事忙碌着，可他去过坤宁宫三次、长安宫两次、永安宫也有两次。唯独没到长乐宫和万安居。种种迹象都表明，皇上这是对镇北王府和谢氏结亲不满哩。”
顾乔指尖在杯壁上来回滑动，面色神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见林嬷嬷停下了，她淡声道：“继续往下说。”
“是。”林嬷嬷悄悄挪了一下位置，声音放得更低了，“娘娘，郡主是顾氏这一辈唯一的嫡系血脉，顾世子虽被晋封为世子，可最宠的依旧是郡主。老夫人是想将郡主允配给王爷，可若是郡主不愿意，老夫人会如何选择？且郡主莽撞跋扈，也绝非王爷的良配。”
“你说的有理。”良久后，顾乔开口说道。
往前推看，母亲的确是有意要将顾青阳许配给衍儿的，可若不是林嬷嬷的提醒，她差点忘记了，顾青阳之所以变得如今这般跋扈不堪，皆是母亲的有意为之。
母亲从来没有想过，再让顾青阳入皇家！
她所做一切，都是迷惑人心的。
所迷惑的，不仅仅是外人，还包括她！
顾乔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半晌后，松快的笑了起来。
早前时候，她还在为利用镇北王府心中有所愧疚呢。
现在，母亲既不仁，那也别怪她不义了。
……
出了宫门，顾青阳住脚，抬头望着漫天的晚霞，嘴角微微上扬。
上一世，顾乔给容衍定的是朱太傅的嫡二孙女朱云倾，也是差不多现在这个时间。不过那时太傅府还很风光，且一直风光着。
在她出事后，顾乔曾到镇北王府找祖母，企图让她为侧妃嫁到成王府，气得祖母大病了一场，过了足足三个月才将养好。
这一世啊，容衍自然还得娶朱云倾才行。
只有让他站到了镇北王府对面，除他之时，才能与镇北王府划清界限。
青霜将马牵过来，顾青阳翻身上马，回了镇北王府。
顾战已经回来了。
扔下马，顾青阳径直去了上林院书房。
顾战正跟顾霆议事，看到她进门，他止住话头，招手将她唤到跟前揉了两把她的脑袋，“这次去永安郡表现得不错。”
“谢谢父亲夸赞。”顾青阳倒一杯茶过来，放到他手中后，在旁边坐下来，“父亲和二叔在商议什么？”
顾霆看一眼顾战，“也没什么，就是在说朱太傅恐怕关不了两天就要出来了。”
顾青阳想了一下，“梨山书院后日开山，朱太傅是副山长，肯定是要出现的。贾贺是朱太傅的得意门生，可青州郡的事到底与他关系不大。皇上放他出来，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是这个理没错，只是，贾贺每年年节的时候，给太傅府送礼都是按车送的。贾贺只是四品郡守，每月的俸禄是一百零五两，就是他半分不用，一年到头也就一千两百六十两。从前些时候几个御史弹劾的内容来看，光去年年节送的那个斗彩莲花瓷瓶最少就要三千两。这些银两是哪里来的？朱太傅岂会没有怀疑？”顾霆冷笑，“可他并没有拒收。”
“那也没有办法，青州郡闹成这样，皇上就是不问罪，总不能就这样将朱太傅关上一辈子。”顾青阳道，“况且，这次我们还应该感谢朱太傅。如果不是有青州郡的事顶着，只顾勇、顾威截杀大哥和害谨王受伤之事，皇上是决然不会放过我们镇北王府的。”
“我和你父亲就是在商议这件事。朱太傅可以出来，但绝不能就这样顺顺当当的出来。”顾霆一手搭在扶手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过，就目前来看，是没有什么法子阻拦他了。”
御史台弹劾朱太傅的奏折都能堆满御书房了，可永顺帝就是不提问罪的事，这是摆明了要保下太傅府。此刻谁敢出面阻止，就是在于永顺帝作对。
镇北王府与谢氏结亲，便已经惹了永顺帝不喜。又有顾威截杀顾青阳，却害谨王受伤的事。这个时候，镇北王府低调都来不及，肯定是不会明着插手此事的。
至于暗地里……恐怕永顺帝早就找了无数的探子盯着镇北王府了。
“此事，我们镇北王府勿需出面，父亲和二叔等着就是了。最迟明天，说不得就有好消息传来了。”顾青阳眼底划过一丝诡色。
“哦？”顾霆大喝了口茶，兴趣盎然的问道，“什么好消息，青阳说来听听。”
顾战面上带着疲色，半靠在椅子里，也朝顾青阳看来。
“二叔就容我卖个关子吧。”顾青阳笑道，“现在我也只是个猜测，能不能成，也得等明天的结果呢。”
顾霆放下杯子，笑着起身道，“行，那就让你卖个关子。大哥忙了几日也累了，早些歇着，我先去忙了。”
顾战点头‘嗯’了一声，目送着顾霆走后，他目光收回来落到顾青阳身上，微微一笑，眼底涌上来些许欣慰，“无论你做什么事，父亲都不反对你，但有一点，万事都要在保全自己的基础上。”
“父亲放心，我都知道的。”顾青阳坐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将脑袋搁到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后，站起来，“父亲累了几日，赶紧去歇着吧。”
“嗯。”
“那我走了。”
“不用紧张，甲班不甲班的并不重要。”顾青阳走到门口，顾战突然开口。
顾青阳眼眸好笑，“知道了。”
甲班不甲班的的确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成为祖母和父亲的骄傲。
走出上林院，顾青阳深吸一口气，走了几步后，又突然顿住。她回头，看向那条月季花廊。
月季花花开朵朵，一簇簇的十分热闹。顾青阳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抬脚走了过去。
落云院。
她母亲的院子。
在院门前顿了顿脚后，顾青阳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