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太爷脸色不大好看,谢老夫人连催了三次,他才道:“铮世子中毒,在寸心院中静养。”
所以呢?
谢老夫人急迫的看着他。
“我没见到他。”
谢老太爷扫一眼地上的狼藉,神色晦暗不定。
没见到?
谢老夫人一口怒气上涌,急得她用力锤了胸口两拳后,伸手拿过杯子便想往地上摔。谢老太爷冷眼扫过来,她才讪讪的住了手,让余嬷嬷唤婢女进来,将狼藉全部扫了下去。
“锦墨院那边吵吵闹闹的,是怎么回事?”谢老太爷喝了杯茶,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后,随口问道。
容铮养病是假,不想见他才是真。
谢老太爷面色染着寒霜,想起离开郡守府,谢行意送他出来时说的那几句话。
谢家能成为四大世家之首,不是因为谢氏比其余三家强,只不过其余三家不受永顺帝所喜罢了。谢氏跟镇北王府结亲,必然也会受永顺帝不喜,出手打压只是迟早的事。
如今,谢氏该越低调越好。
否则,这个打压很可能会落到谢二爷、谢四爷、谢五爷和谢七爷的头上。
凭着谢二爷做的那些事,容铮是绝无可能帮着谢氏的。别提,顾云初和谢雨霏定亲之初,容铮还曾促使过。如今好好的一桩亲事闹成这样,他没有对谢氏下手,已经是很给脸面了。
他并不知道容铮曾促使过这桩亲事,如果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
万般想法在脑海中滑过,谢老太爷看向面有虚色的谢老夫人。
心虚的避开他的双眼后,谢老夫人故作镇定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余嬷嬷说错了话,惹了安平郡误会,她便嚷嚷着要搬离谢府,住到客栈去。”
谢老太爷根本就不信她的话,冷眼看向余嬷嬷,“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余嬷嬷低眉垂首,根本不敢隐瞒,将事情经过一字不落的陈述了一遍。陈述完后,她就跪到了地上,等候谢老太爷的发落。
“她们还有几日就要回京去了,我不过是想让她们早些做好选择,哪晓得他们如此不讲情面?”谢老夫人面色难看,已没了在吴氏面前时的从容镇定。
谢老太爷冷笑,他训起谢老夫人来,是从来不会留脸面的,“你想人家如何跟你讲情面?”
“阿霏去得京城,言儿、宁儿有何去不得?”谢老夫人扫一眼满屋的婢女,脸上挂不住,忍不住便扬了声。
谢老太爷将茶杯重重的往桌几上一搁,震得屋中的婢女齐齐跪了下去,“你来告诉我,她们哪里去得!”
“她们也是我谢氏嫡出的小姐,怎么就去不得了!”谢老夫人据理力争。
两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屋里的婢女都恨不能挖条缝隙钻进去。
“她们是去得,不过却不是跟着镇北王府、跟着顾二夫人去!”谢老太爷看着还想张嘴辩驳的谢老夫人,眼底的冷光几欲凝结成冰,“你想扶持丁家,这么些年下来,我从来没有制止过你,哪怕一次!你倒好,一把年纪,行事越发没有分寸!阿霏跟顾世子已经定了亲,她跟去京城,那是有理可寻。言儿、宁儿跟去京城……你是嫌谢氏丢脸丢得还不够,还要再来添点油!”
谢老夫人被他眼中的冷意镇住,嘴张了半晌,方才说出话来:“老三在京城,她们两个去投靠自己的三叔,怎么就丢脸了!”
砰!
谢老太爷的茶杯扔了出去,恰恰好砸到了余嬷嬷的身上。力道之大,砸得余嬷嬷瘫倒在地,却完全不敢呼痛的,又赶紧爬起来跪好。
“你将阿霏的脸面置于何地!”
“她既跟顾世子定了亲,提携提携言儿、宁儿,有何不可?”
谢老太爷看着她的目光,已经冷透了。
这样的目光,终于让谢老夫人慌张起来,她想解释,可想到丁家,她又闭了嘴。她在谢氏做牛做马数十载,扶持扶持丁家,有什么错?再说了,牺牲一个谢雨霏,换来谢氏整体的荣耀,换来丁家的繁荣,凭什么不能做!
“阿霏跟着顾二夫人去京城,言儿、宁儿留下!以后丁家之事,没有我的准允,任何人不得再帮衬一分,否则家罚处置!”
“老爷!”
谢老太爷冰冷的看着她,“老夫人年纪大了,即日起,内务之事全部交由姜氏负责!”
谢氏内务,她花了快二十年,才握到手里。
如今就因这么件小事,谢老太爷不让帮衬丁家就算了,还夺了她的掌家之权!
谢老夫人双眼一黑,干脆的晕了过去。
余嬷嬷刚要起身去扶,接触到谢老太爷阴戾的目光,她又赶紧跪了回来。
“老夫人身子既然不适,那就好好的留在太平院中养病!”谢老太爷丢下一句话后,甩着袖子,扬长而去。
直到他走出了太平院,余嬷嬷才起身,快速过去扶住了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并没有真晕,余嬷嬷扶起她时,她便眼含热泪的睁开了眼睛。
他不仅夺了她的掌家之权,还禁了她的足。
几十年的夫妻,她依旧没有捂暖他那颗铁石心肠!
余嬷嬷劝慰,“老夫人这些时日,急火攻心,连连晕倒几次,也是该好好静养了。大夫人性子软弱,是经不起事的。老太爷将内务权事交给她,又禁老夫人的足,显然是知晓老夫人是个爱操心的,才出此下策,逼迫老夫人好好将养身心呢。待老夫人养好了身子,只需要一句话,大夫人还不得乖乖的将内务权事交还回来?”
谢老夫人打理了谢氏内务几十年,并不糊涂,靠着余嬷嬷的怀抱,两行浑浊的老泪流了下来。
姜氏担不得事,府中上上下下哪个人不知道。
谢老太爷将内务权事交给她,哪里是心疼她,分明是在告诉所有人,老大就是下一任的家主!
这样大的事,他都未跟她商议,就一句话定下来了……谢老夫人心中发寒。
“老夫人,二夫人来了。”屋外有婢女小声禀报。
谢老夫人双眼一闭,“不见!”
婢女应声退了下去。
谢老夫人睁眼,她筹谋了数十年,将大好的局面都送到了二房手里,但凡他们争气一些,也不置于落到现如今的局面!
想到丽娘那狐媚模样,谢老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去说一声,老身养病,以后谁都不见!”
【作者题外话】:一会儿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