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了午夜十二点的时候，程华已经盘腿坐在了这圈黄豆中间。屋内漆黑一片，程华深吸了几口气，让心跳变得稍微缓慢一些。
程华的心中默念着“呢喃阿吧吽”，这咒语可以招鬼，也可以防止猛鬼趁机袭击自己。
程华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屋里的动静。
没有声音，一片死寂。
程华依旧在这里等待着，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但他还是在告诫自己要镇静，千万不要慌，因为只能抓紧时间问鬼魂一个问题，时间不能耽误。
过了一会儿，程华突然听到花瓶那儿似有一些响动，像有鼠在那里跳跃着。程华的心里清楚，鬼魂终于来了。程华觉得自己的头上冒出了一股凉气，头皮发麻。
就在一霎时，程华周围的那圈黄豆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每个黄豆都像着了魔似的在那里跳动着。程华知道，鬼魂已经到了自己身边，该问问题了。
“请问你们，我爸是怎么死的？”
程华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异常清晰。
问过之后，程华听到了一阵凄厉的笑声，声音不大，但扎人心肺。
有嘈杂的声音在程华的身边响起，似乎有人推搡的声音，又似乎有人小声的嘀咕着，非常热闹。
程华此时已忘记了害怕，他的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打火机，手心里满是汗水。
“你有什么问题，再说一遍？”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的从黑暗中飘了过来，如同一阵阴风吹在程华的脸上，程华觉得身上刺骨的寒冷。
“我、我爸到底是怎么死的？”程华的声音像团棉花，柔软无力。
“他是……”
短暂的停顿之后，在程华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呜咽之声。
“儿子，我死在赵国标的手里，你要替我报仇啊！”
程华的心一沉，他忽而意识到时间到了，他似乎能够感觉到有风掠过自己的额角。
程华不敢怠慢，赶忙从衣兜里掏出了那个打火机，以极快的速度将其点着。
光明驱走了黑暗，四周顿时安静下来，程华很快拉亮了电灯，强烈的光线充满了整间屋子，屋内一切如常。
程华从地上站了起来，收拾了黄豆，他这时才发觉自己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程华洗了个热水澡，躺到了床上，这时候，他睡意全无，脑子里反复出现着“赵国标”这个名字。
赵国标，程华并不陌生。
在程华的记忆中，这个赵国标是个身体微胖的中年汉子，长得面善，和父亲是同学。
当年，程野东和赵国标是一对要好的朋友，两个人在学校住校的时候睡上下铺，在班上是同桌，两个人的关系简直比人家亲兄弟还要更近三分。
初中毕业之后，程野东学会了开车，整日里在外面跑长途，赵国标当起了瓦工，两个人的关系渐渐疏远了。
许多年后，程野东卖了车子，办起了工厂，赵国标也从一个小瓦工熬成了一个颇为风光的包工头，承建了几个项目，挣了大钱，印了名片，头衔成了经理，西装笔挺，出门乘坐的都是桑塔纳，很是风光。
这时候，程野东和赵国标两个人又一次成了好朋友，在资金周转上，如果一方手头紧，另一方肯定会鼎力相助。此时，赵国标又成了程野东家里的常客。当时程华亲切地叫他“赵叔”。赵国标每次过来的时候，也从不空手，给程华带来了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所以在程华的记忆中，“赵叔”是个很好的人。
每次赵国标敲门的时候，都是程华第一个冲到了门边，迅速开门，然后兴高采烈地喊着：“赵叔！赵叔！”将其拉进了屋中。
程野东只要见到这个老同学，脸上就会拂过春风，那一天，他们家的餐桌上也一定是摆满了丰盛的饭菜，程华自然可以大享口服，心里特别高兴。
在程华留下的玩具中，有一大半是这个“赵叔”给买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叔”的身影突然从这个家中消失了，父亲绝口不提这个同学，甚至程华提及的时候父亲也会避而不谈。
程华记得母亲曾经和自己说过，那个赵国标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是一个十足的坏蛋，至于原因，母亲也缄口不言。
赵国标和父亲的反目成了程华心中的一个谜团。后来，渐渐长大，“赵叔”便从程华的世界里退走了。程华真的没有想到，今天父亲的鬼魂居然提起了这个人。
程华左思右想，觉得鬼魂的话是对的，赵国标和父亲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两个人肯定是仇人了，现在赵国标谋害父亲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程华对这个“赵叔”并没有什么坏的印象，但是，现在既然知道了他是谋杀父亲的凶手，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古人尚且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自己的父亲对待自己又是那样的好，难道自己能放过这个凶手吗？
程华紧紧地咬着自己的牙齿，脑子里翻江倒海，直到天色大亮才朦胧睡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