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道多久,秦牧才缓过神来,轻声问道:“结束了?”
“应该结束了,”瓦伦顿了顿说。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那个拿着大斧子的?”秦牧满脸疑惑。
“我在书上看到过,好像是魂侍,”瓦伦装起傻来,“一种与主人签订契约,可以保护主人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秦牧看了看自己的手,“我跟它有过契约?”
“你问我,我问谁?”瓦伦无奈的耸耸肩,“那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吗?”
“唉,真是奇怪……”秦牧叹了口气。
从一开始安卡诺的推荐信,再到卡兰校长所说的奇怪体质,以及现在莫名其妙出现的魂侍,秦牧越来越搞不明白了。
他看着满是木头残渣的甲板,心里一阵苦涩,真希望这次去泽尔能把这一切都搞清楚。
“我见过它……”玛莎突然开口了,“当时在酒馆里的时候,它救了我。”
“什么?”秦牧扭过头,看着她说,“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我第二次进去的时候……差点出事的那次……”玛莎说着低下了头。
“好了好了,不用管他了,”瓦伦看到两人都哭丧着脸,站出来说,“不管那个家伙是从哪来的,至少它救了我们,不是吗?”
“好吧,说的也是。”秦牧回应道。
“瑟兰娜怎么样了,”瓦伦说着俯下身子,蹲在了躺在地上的瑟兰娜身旁。
“她应该不要紧的,”玛莎也急忙蹲到一旁,然后把手放到她的额头上,感受着她的生命波动。
“她睡着了,”玛莎说,“治愈术消耗了她身体的能量。”
“嗯,”瓦伦看着玛莎点点头,然后轻轻的抱起了瑟兰娜。
“那我先把她带去房间里吧,外边有点冷。”瓦伦说着便往船舱里钻。
“好,”秦牧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随口应了一声。
瓦伦借着昏暗的月光,小心翼翼的走下残破的楼梯,抵达了中间甲板层。
此时的厅堂内空无一人,无数个房间的木门随着海风的吹拂不停的摇晃着,发出一阵又一阵‘吱呀’的声音。
乱七八糟的杂物散落的到处都是,昨晚那两名水手的小腰鼓还放在一旁,而地上潦草的私人物品也隐隐约约透露着他们在海上的生活习惯。
看到这番景象,瓦伦不由得心生感慨,那么多无辜的水手就这样跟着贾尔斯一起丧命了。
虽说瓦伦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机器,但此时此刻心里却还是惆怅万分。
他轻轻推开小木门,走进房间,把瑟兰娜放到床上,然后拿起一旁的棉毯子盖住了她的身体。
看着面前的瑟兰娜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肩膀一侧硕大的伤口还历历在目,瓦伦顿时觉得心里憋得慌,不知为何,有种说不清的情感在他的脑海中跃动着。
他揉揉眼睛,走出房间,最后看了一眼瑟兰娜,然后缓缓合上了木门。
关上门后,他顺势靠在上面,点燃了一支卷烟抽了起来。
烟头的小火星在昏暗的船舱内显得额外明亮,随着海风的吹拂,忽明忽暗,映衬着瓦伦的身体。
于此同时,海风也调皮的掀动着他已经残缺不堪的衣服,使得他遍布破洞和藕断丝连的衣物随风摆动着,而在这层麻布之下,是瓦伦满是肌肉的身躯和数不清的伤痕。
……
在同一时间点,距离这艘船以西,横跨征服之海的冰海海域,一只钢铁怪兽正劈开巨浪,全速前进着。
埃文此刻正站在船长室内,仔细的钻研着面前挂满了精密仪表盘的控制台。
“我说,你看懂这些玩意儿了吗?”戴夫拿着一盘烤肉推开门走了进来。
“还好,”埃文趴在上面,一边观察,一边在纸上详细的记录着,“和普通航船一样,不过不需要人为计算,一些重要的数据都被仪表盘显示出来了。”
“是吗?”戴夫凑近了他,也开始钻研起来。
“这些文字……”埃文指了指每个仪表盘下面所写的奇怪文字说,“应该是矮人的语言,要能看懂就好了,不用这么一一核对了。”
埃文说罢,扯下一张纸,写上“风向”两个字,粘在了其中的一个仪表盘下方,盖住了矮人文字。
“是啊,”戴夫说,“不过你说他们刻着些字干什么?莫非是怕自己忘了?”
“不知道,”埃文随口回答道,“不过我觉得既然是自称‘学者’的矮人,应该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分不清的。”
说完,他又扯下一张纸,随手写了几笔,粘在了另一个仪表盘下。
“依我看,”戴夫愣愣的说,“反正咱们都知道怎么开船,这些表盘弄清楚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哎,这不行,”埃文放下笔,看着戴夫说,“我还是第一次开这种船呢,而且还花了那么多钱,这些东西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浪费了。”
“好吧……”戴夫拿起烤肉,吃了起来,含糊不清的说,“你要吗?”
“一会儿再吃,你先忙你的去吧。”埃文说着又开始对着仪表盘一个一个核对起来。
“哦哦,”戴夫应了一声,但却愣在原地,什么也不干,吃着肉,看着窗外黑漆漆的海面,傻傻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片刻后,埃文反应了过来,他好像看懂了戴夫想干嘛。
“我猜你到这来是有别的事想和我说吧?”埃文把笔和纸放到一旁,凑近了戴夫,轻声问道。
“我……”戴夫顿了顿,然后傻笑了两声,说,“就看看你……研究的怎么样了……害怕你饿着。”
“你别扯了,”埃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屁快放。”
要知道,戴夫对埃文现在所研究的东西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的,而且这个家伙晚上睡得跟猪一样,他能大半夜起来,跑到船长室看埃文,要说是嘘寒问暖,傻子都不会相信。
“好吧……”戴夫叹了口气。
“埃文船长,”他轻声问道,“我们是不是必须要经过幽灵海?”
“是啊,不然呢。”埃文明白了戴夫的想法,他果然还是对幽灵海有一丝忌惮。
这也怪不了戴夫,自从去过飓风岛后,就连埃文都开始疑惑那些海上的神鬼故事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毕竟自己也亲眼见识了飓风岛海域的恐怖。
“唉……”戴夫又叹了口气,然后张开嘴准备说什么,却停了下来,看着埃文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埃文说,“说句实话,我也有点害怕。”
听到这里,戴夫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他看着埃文,脸上流露着些许吃惊。
在他心里,埃文一直都是那种沉着冷静的船长,他聪明,理智,从来不会感情用事,遇到危险从来没有害怕过,也从不相信那些无人考证的故事,在戴夫看来,埃文就是个完美的领导者。
而在这一刻,他恍惚之间感觉埃文也是人,他也是一个平庸的男人罢了。
“你也……害怕?”戴夫重复了一句。
“嗯,有点。”埃文说,“毕竟上次飓风岛我去过,所以我觉得幽灵海的传说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们怎么办?”戴夫轻声发问。
“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幽灵海是必须要去的,”埃文目光坚定,“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到达东港。”
“嗯。”
“所以想要折返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必须面对幽灵海,就算那些怪物真的存在,我们也要放手一搏。”埃文继续说,“勇敢一点,戴夫,幽灵海的东西会比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两个家伙可怕吗?”
“不会,不会的,”戴夫说,“而且,要是你侄子真的出事了,你心里也会过意不去把,埃文?”
“是啊,”埃文苦笑了一声,然后说,“我这几天也一直在想,要是我当初没有去偷听他们两的谈话,那……”
“那你也就不知道你侄子有危险了,”戴夫打断了他,“我们应该庆幸。”
埃文愣了一下,其实他想说的是,要是没有听到贝琳达和弗兰克斯的谈话,自己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了,也就不用来幽灵海冒险了。
他看着戴夫坚定的眼神,心里竟然有一点钦佩,同时也感到一丝自责。
身为船长,身为秦牧的叔叔,自己竟然想要逃避。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叹了口气,看着戴夫的眼睛,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对,”埃文说,“我们应该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