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没有太注意唐俭的位置,所以刨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刨错了地方。最后,是那三个王府护卫自己从地里钻了出来,顺带着把昏死过去的唐俭从沙堆里拖了出来。
三个护卫的求生显然也很不顺利。一钻出地面就大字型躺倒在沙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三条死狗。而他们身边几乎一动不动,只有气息起伏的唐俭,那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一条死狗。
李信恨恨地丢下自己刨了半天的沙子,走到几人身边问道:“你们还好吗?”
“还行。”护卫实在太过疲惫,自然顾不上什么礼节了。
李信站起身,环视周围一圈,不由得心中涌上来一股非常强烈的庆幸。不管怎么说,从乱军之中跑出来的这两辆马车现在全员都还在努力地呼吸着。这就是一件幸运到让人忍不住惊叹的事情。
这可是天灾级别的沙尘暴诶。
倘若不是前进的路上正好有这么几块可以提供庇护的大石头,李信真不敢想象自己这一行人的结局会是如何。
另一边,一直在石头周围坚持不懈地刨来刨去的润娘也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水。
一尺来长的羊皮水囊,里面鼓鼓囊囊装着满满的水,晃一晃甚至能感觉到液体在里面震荡。
因为王爷说要带足水,润娘就一直带着这个水囊,再重也舍不得丢下,乱军之中也是死死抓着它的带子。
润娘抱着水壶,从沙坑里爬上来,小跑着来到李信的身边,献宝似的双手托着水壶送到李信眼前,道:“王爷,这是咱们的水。”
李信心里一震,接过润娘手里的水囊,然后便看到了她那双伤痕累累的手。
沙尘暴留下的可不是海滨沙滩的那种细砂,而是混杂着各种尖锐晶体的粗砂。润娘娇嫩的双手被划出了无数细小的口子。有些口子上面甚至还嵌着沙子,看上去令人心疼极了。
“做的好。”李信摸了摸润娘的头,攥紧了手中这珍贵的水囊。
润娘笑了。
唐俭躺在地上始终没有苏醒。三个护卫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折腾了半天,才让他逐渐有了反应,缓缓睁开眼睛。
“我这是在哪儿?”
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见这位长辈平安地醒了过来,李信松了口气,笑道:“我也不知道。”
唐俭慢吞吞地坐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边拨弄头发,清理沙子,一边问道:“我还活着吗?咱们这是都活着呢,还是都死了?”
“都活着呢。”窦梁先是笑了笑,随后又耸耸肩道,“不过也离死不远了。”
唐俭愣了一下,往四面八方看了一眼。
都是一样苍茫的戈壁,连几根野草都难以看见。
他明白窦梁的意思了。
李信摸了摸自己背着的水壶,心情也逐渐从死里逃生的喜悦转为绝望的压抑。
在这缺少水源的戈壁滩上迷失方向.....讲道理,窦梁说的没什么错。他们这一帮人,都只是暂时还活着而已。其实离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