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逗号’,用在句子的内部,表明一个句子尚未完结,但在这里有所停顿,表示分隔.......这个是‘句号’.......”
“表示一个句子到此完结?”
“没错。”
“那这个呢?”
“这是冒号,用来引出后面要说的话,一般用来表示.......”
于是,李信和房玄龄就这样在客厅里聊起了标点符号的含义与用法。房玄龄果然不愧是浸淫儒道多年的文道大宗师,很多标点符号其实用不着李信多做解释,他就已经连蒙带猜地领悟得差不多了。李信的说明只是给出了一个更为明确的定义而已。
待将通篇文稿出现过的所有标点符号都解说过一遍之后,房玄龄感慨道:“若是早有这些符号该有多好,可以省却多少争论和申辩的口水仗。”
的确,由于古籍之中没有标点符号,很多句子该如何断句、如何理解就成为了悬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恐怖的是,很多人出于不同的动机,试图将这些句子引向自己需要的解释方向,从而实现自己的特殊政治目的。
譬如说,一个鼓吹愚民统治的政客,就很有可能故意地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十个字解释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样一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成了:可以让百姓们按照我们指引的道路走,而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孔夫子自然成了愚民政治的代言人。
而另一种说法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是:如果人民掌握了诗礼乐,那么让他们自由发挥,如果人民尚未掌握,那么(我们)就要去教化他们,让他们知道和明白这些东西。仅仅是改变了标点符号的位置,就使得整句话的意思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孔子老先生一下子就从愚民政治的代言人变成了教化万民的典范。
至于孔仲尼先生到底本意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真的在意。
每年都有无数儒者、各大世家的大宗师,在类似的问题上疯狂打嘴仗,而且各执一词,达不成一致。如果早在孔子的弟子们落笔写下《论语》这本书的时候,世界上就有标点符号这种东西,那么类似的争论会少多少啊。
李信笑着道:“现在有也不晚。”
“是啊。”房玄龄不愧是曾跟李世民打江山的重臣,自有一份旁人没有的豪情,“过去的就过去吧。从本朝开始,如果能全面用上这套标点符号,亦能给后人留下无数宝贵的知识和经验。楚王殿下,你何不写一篇文章,向世人好好介绍一下?”
李信苦笑道:“房大人,你莫要取笑晚辈了。就晚辈肚子里这点笔墨,写文章可能会让人笑死。”
“殿下也太过自谦了。你那一篇《师说》,老夫可还记者呢。文近浅白,却是难得之佳作。”房玄龄由衷地赞赏道。
李信无言以对。
这他还能咋说?总不能说这文章是他抄袭来的,他本身其实并不会写什么文章吧?
“晚辈在文坛人微言轻,即便写了文章亦无人关注。”好在李信反应快,迅速地从另一个角度找到了回应的方法,“若是真要写这篇文章的话,也得房大人这样有身份的前辈来写,才有用处。”
房玄龄摇头道:“这不太好。明明是你的功劳,却由我来写文章,有贪功之嫌......”
“房大人何苦拘泥于如此小节?”李信连忙努力劝道,“早日将标点符号发扬出去才是最为重要的头等大事!”
房玄龄闻言,沉思片刻才道:“殿下说得是。这样吧,老夫会在文中说明,此物乃是楚王殿下所发明,老夫只是将其写作成文,供大家了解而已。”
李信其实很想说:哪怕你直接说是你发明的也无所谓啦,甚至倒不如说这样更好.......
发明标点符号的功劳固然很大,但其实背后并没有多少实际利益,只是在名声上会有所提升而已。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李信并不希望在文名上有太大的提升,毕竟他除了当当文抄公以外,在诗词文章上实在是一塌糊涂,说不定哪天就有被人戳穿,顺带着下不来台的情况。
如果他素来没有文名,大家都当他是纨绔,那还好说,没有人会太过在意。可如果他在文坛上有了过于响亮的名气,被捧到了太高的位置,同样事情就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了。无数人都会上来踩他一脚。
不过,李信也知道,想让房玄龄这样的人物冒领功劳并不容易。他们身居高位,并不屑于贪这样的小功劳。他之所以愿意写这篇文章,也只是以为他真心欣赏标点符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