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功而返的奥列弗的抱怨声立刻传到了驯鹿之王的神格里,对于这几个身为凡人时收下的学徒,里德勒一直给予关注和重视,尤其是资质最高的奥列弗。
普通信徒的祷告好像一封贴了五个铜子邮费的信件,需要经过几个步骤才能抵达收信人的手里。虔诚信徒的祈祷好像一封交给信鸽传递的商会的加急快件,总是赶在其它普通信件之前。至于像奥列弗、索密特、瑞文·马汀这样挂在屋顶的风向鸡,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马上显现出来。
藏身在冰雪世界银宫深处的里德勒运用神格在推算褐色燃烧石块的利弊,已经几个月过去,还是没有得出结论,而在百忙中祂看到奥列弗的疑难,稍微思索片刻,立即向坐镇寒冰要塞的自然化身发出呼唤。
乌图斯山,新学院的壁炉里,橘红色的火焰陡然高涨燃起,明迪·巴拉多斯立即睁开眼睛,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火焰显现出伟岸的身影。
“驯鹿之王殿下,卑微的仆人向您问安。”
“奥列弗发现了一个猎巫时代逃脱追捕的避世隐居的高阶黑女巫。得到深渊恶魔的混乱之力,她扭曲了奥列弗的感知。明迪·巴拉多斯,我的虔诚的代言人,带着我给予你的祝福,去制止这个藏身在大山里搅乱自然平衡的寄生虫,送她到一体至衡的自然循环里。”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
火焰风暴再次高涨,一枝淡青色的树藤凝聚成型,明迪·巴拉多斯毫无畏惧地上前伸手握住,轻易地将神恩祝福从壁炉里取出。里德勒微微额首,身影渐渐淡去,橘红色的火焰失去支柱慢慢矮化,只剩下最后一点小火苗。
将神赐之物轻轻触碰手杖,树藤具备灵性地展开所有枝叶,蜿蜒游走在杖身互相交缠在一起。
蛇藤杖,枯萎的山涧老藤根部焕发生机重生的一截新芽,驯鹿之王取得其中一部分赋予祝福,具有圣洁医疗和以火净化的灵性精神。
明迪·巴拉多斯握住蛇藤杖走出学院门口大厅,眼睛穿透阻隔看到奥列弗等人追寻艾斯却尔的血迹却没有任何发现的山涧溪谷。
混乱扭曲的恶魔之力措手不及地被扫走故布迷阵的灰雾,溪水再次断流,腐朽的树屋渐渐从地底升起。
“该死的,终于肯现身了。”第一时间发现状况,奥列弗愤恨地握紧拳头,十根手指同时点亮耀眼的银光。
从明迪·巴拉多斯那里知道自己对恶魔的愤怒会败坏影响自己的精神,奥列弗极力克制自己,现在他正走在一条崎岖不平的独木桥上,稍有不慎就会向以列丹一样堕进深渊,因此他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加上一个法师护甲,随后走到树屋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叩叩叩!”碎木皮拼凑而成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回音,敲门声仿佛石沉大海,树屋里面毫无反应。
“有人在家吗?”奥列弗内心怒吼一句:‘我要粉碎你。’
十几个学徒错落站在溪谷周围,已经做好准备,奥列弗没有犹豫,立即一脚踹开大门。
“钢雷破弹。”一进门就甩出一枚南瓜大小的魔法飞弹,自动搜寻目标的银白色飞弹将沉睡中的黑女巫轰断了一根肋骨。
剧烈的痛楚唤醒萨格拉迪娜,她瞬间清醒过来,挂在胸口的萨迪·弗洛斯的利爪自发抵御了大部分伤害,要不然黑女巫的上半身已被轰的血肉模糊。
“卑鄙的人类,该死的施法者,竟敢偷袭伟大的萨格拉迪娜,太无耻了。”黑女巫连声痛骂,很快她发现血色视野里周围出现许多蓄势待发的火堆。
‘我就知道,会骑扫帚的都不是好人。’漏网之鱼带来了大群的同类前来报复,这再次出乎萨格拉迪娜的预料,没有完全复活契约恶魔的身体,黑女巫无法发挥自己巅峰时期的能力,目前占据场面一定优势的她只想远远逃遁而走。
“弗洛斯的火焰箭。”
黑女巫的骨杖甩出一道刃长的箭形火炎,没有射中奥列弗,插身而过落在他的身后。
“你的目光锁定也太……”话没说完,身后突然爆发一波高温热浪,即便有法师护甲,奥列弗也吃了大亏,整个人往前扑倒狠狠摔了一跤。
“呸呸呸。”衣服多处起火,狼狈不堪的奥列弗吐出一嘴的黑灰,刚才他一头撞在地板上厚厚的灰尘堆里,尝到了一股浓浓的失败的味道。
“钢雷破弹。”
磨盘大的魔法飞弹直线撞上黑女巫,却被她及时用萨迪·弗洛斯的利爪放在面前抵挡住大部分威力,剩余的小部分破坏力粉碎了树屋内一半以上的各种物品。
从手上的剧烈震动和周围余波蔓延范围,萨格拉迪娜发现眼前被她戏弄一把的年轻人具备水准以上的超越同龄人的破坏力,具备这种潜力的年轻施法者通常身后站着一个能力不俗的老师。
黑女巫发现萦绕鼻尖的危险味道再次浓郁,当机立断,舍弃一直赖以为生的骨杖,将它接续在萨迪·弗洛斯的利爪之上。
婴儿手臂的骨杖杖身立即延伸一倍长度,萨格拉迪娜调转新生的魔杖放在两腿之间,冷笑一声,整个人立即倒退撞开树屋的蛛网窗户,瞬间往深山方向逃走。
“懦弱的无胆匪类。”奥列弗没有飞行扫帚,无法继续追赶,只能遥望黑女巫狂笑着逃窜,无能为力地将愤怒发泄在树屋身上。
被迁怒的古老梨树瑟瑟发抖,树屋内部更是一片狼藉。
“你在干什么?奥列弗,停止你的愚蠢行为。”索密特的咆哮制止了事态恶化。
乌烟瘴气的树屋顿时平静下来,过了片刻,一个烟熏火燎后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奥列弗走出来,忏愧羞恼地坐在地上。
“不像话,太不像样子了。你这个脾气一点就爆的家伙什么时候能摆脱幼稚的报仇心里,真正成熟过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学院的柱石。嗯?’索密特是真的生气了,奥列弗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好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侥幸逃脱的黑女巫洋洋得意地借用恶魔的飞行术穿透包围圈往山脉的深处方向逃窜,当她飞越乌图斯山时,一个从云端走来的红袍巫师一巴掌把萨格拉迪娜打落尘寰。
萨迪·弗洛斯的利爪发出痛苦的嘶鸣,显然被这一击重创了,只剩下本能的恶魔的身体一部分自私地抛弃了牠的主人。岩石之心被魔素腐化后的血宝石从利爪上自动脱落,随机打开一条通往外层世界的时空走廊,立即跳跃逃走。
“不!你不能抛弃我。”萨格拉迪娜艰难地维系那一张古老契约,在签订契约的恶魔贵族死后,不甘心的黑女巫提取体内的一点恶魔血液培养复原出恶魔的左手,想不到关键时刻,一直忠心耿耿侍奉地自己落得弃子的下场。
“你会后悔的,萨迪·弗洛斯公爵大人。”在山坡上摔地七晕八素的黑女巫发觉刻印在灵魂深处的那张契约在迅速地变成一片空白,立即运用残留的恶魔之力恢复伤势。
‘没有唤醒你的狡猾和奸诈是我的过错,我以为只有本能的你应该像野性驯服的恶犬,很容易掌握控制,想不到,恶魔的自私自利天性让我吃了一个大亏。’萨格拉迪娜站起身,伤势还未彻底恢复的颤抖的双手握紧骨杖,因为明迪·巴拉多斯带着蛇藤杖从天而降,站在黑女巫的面前不远处。
“被幽黯森林养育,却自甘堕落与毒蛇、蜥蜴而居的萨格拉迪娜,还有什么遗言要留下吗?”明迪·巴拉多斯举起蛇藤杖对准黑女巫。
‘嚯嚯嚯,又是一个年轻地不像话的小家伙,身上还带有罕见的自然神恩。真想放干你的鲜血,吸走你的所有青春。’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萨格拉迪娜故作无力地耷拉着头,漆黑浓密的长发遮蔽了她眼睛里的恶毒想法。
“咳咳咳,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垂首将朽的老太婆,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和对不老不老的贪欲,选择和恶魔作交易。你问我有什么遗言,我希望有来世的话,能做个好人。”
“谎言连篇的黑女巫,死到临头还在说着连你都不相信的谎话,去冥河抖落你身上的罪恶吧,即便有来世,你也只能去深渊做恶魔。”明迪·巴拉多斯摊开手掌,右手掌心的侦测谎言呈现鲜艳的红色。
“转世成为恶魔,那正如我所愿。”黑女巫抬起头,凝聚所有的魔力,放出一个亵渎诅咒:“弗米图斯·格拉菲利徳卢姆。”
明迪·巴拉多斯手上的蛇藤杖变成一把精钢利剑,她用力甩出,将黑女巫钉在地上。
一阵头晕袭来,疲倦恶心的明迪·巴拉多斯接连干呕不已,她努力抵抗诅咒的效力,渐渐恢复平静。
萨格拉迪娜失望地放下重重的头颅,躺在地上,任由蛇藤杖净化的火焰焚烧掉身体的不洁。
滑腻腥臭的衣服在金黄色火焰中发出痛苦的诅咒变成灰烬,恶魔留在她体内的深渊本质渐渐消散,苍白的肤色恢复正常的红晕,干涸缺水仿佛久旱农田的满是扭曲裂纹的脸复原如初。
净化后的萨格拉迪娜是一位骨子里带有贵族气息的中年妇女,她艰难地举起自己的双手,目睹后欣慰地眨了眨眼睛,留下悔恨的泪水。
这时,胸膛的伤口痛楚袭来,重重地吐出最后一口气,前黑女巫闭上眼阖然而逝。
周围响起了若有若无的祝福,微弱的叹息渐渐远去,萨格拉迪娜的头顶眉心处盛开了一朵黑色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