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依靠中增长还是不行,自己的翅膀,还远不能独立飞翔。再说了,即使自己申报成功了,没有中增长的支持,没有中增长的操作,别说成果得不到可,获一个小奖,也难上加难。更糟糕的是这种宏观研究无法买卖专利,不通过行政组织而获得效益和推广,根本没有可能。
东学潮不想洗漱,胡乱脱衣睡下,感觉头脑又异常清醒。其实中增长对他也不薄,只因为报销严格一点就不满,这是极大的错误,而且急于要独立挣大钱的想法,也不切合实际,也是盲目狂妄的瞎想:你有什么能力?你有什么资源?你有什么权力?什么也没有,离开中校长,你什么都不是,你什么也干不成。
东学潮很为自己的及时觉悟反省而庆幸,如果刚才冒失的思想表现出来,让中增长知道了,那么这辈子,就算是完蛋了。
看来还得再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再想一个更好的科研课题或者创意,然后敬献到中校长面前。如果中校长认为有价值,如果中校长肯大力运作,凭中校长的地位和关系,事情就好办得多。如果弄成了,如果弄成一个大项目,不管中校长怎么想,主要的研究人员肯定还是他。有研究的权力,就有支配经费的权力,事情当然好办得多。如果真的能研究出一个实用的成果,有了名,利当然也会来,名利双收,也就没什么可犯愁的了。
东学潮的大脑又一次兴奋起来。他翻身起来,决定喝几酒兴奋一下。李白斗酒诗百篇,好好想一想,说不定能突然来点灵感,想出一个好的研。
对植物根系地下生长情况和地下微生物相互作用的研究就不错。人们一般都注重地上植物研究,也注重地上看得见的东西,但植物地下的情况和地下的生物情况是个庞大复杂的生态系统,往往会被忽略。而地下生态系统又是最重要的,也是作物生长的根本,它不仅影响植物本身的生长,也影响着地上生态系统的变化,也影响着土壤结构的变化。如果搞一个地下生态系统研究,无疑将是一个全新的又有重要意义的研究。这样的研究当然容易取得成功,不管结果是什么,都会填补一些国内外研究的空白。如果有大的发现,别说获奖,弄个“东氐定理”或者“东氐理论”名留也是有的。
东学潮在地上大步走一阵,再坐回到床上。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个绝好的研究课题,也是一个伟大的设想。因为这个研究不仅仅是研究植物的根系,而是研究整个地下生态情况,将揭开那个隐蔵在地下的神秘世界。这样的研究,本身就是一项伟大而有意义的研究,已经向成功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东学潮决定不睡了,立即写一个汇报提纲,把自己的设想写详细一点,然后去找中校长详细谈,一定要把这件大事尽快落实下来。
东学潮穿好衣,打开电脑,开始写他的研究设想。
天快亮才睡,一觉醒来,已经是十点。糟糕透顶,这瞌睡,总是睡不醒。东学潮不穿衣服到卫生间洗漱一遍,仍然感觉眼睛干涩睡眠不足。再看眼表,确实是晚了。东学潮喝了一杯水,提了笔记本电脑去找中校长。中增长办公室门开着,东学潮悄然来到中增长面前坐下。
中校长正在电脑前忙。待中校长抬起头看他时,东学潮先把提纲递上,然后开始说自己的想法。
中增长一直平静地听着,这样的平静让东学潮越说越心里没底,好像中校长并不感兴趣,东学潮只好匆忙结束。中增长说:“你的想法倒可以,但地下生态研究,只能是一个理论研究。地下不会产生看得见的效益,当然就不会产生社会效益,也不会引起领导的重视。即使能研究出什么理论,也不大好应用。如果应用,地下生态还得依靠地上生态说明问题,你总不能离开地上生态,去钻到地下搞单独的地下生态。这样问题就来了,你研究地下生态,没有经济效益,谁来给你投钱,研究又怎么能开展。”如同当头一棒,打得东学潮一下浑身都没了力气,心都跟着迅速萎缩,脸色变得一片苍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也不知该怎么来说。其实地下生态系统是为地上服务的,地下生态好了,就能为地上部分提供良好的生长条件,这比施肥和改良土壤研究要彻底得多。施肥和改良土壤只是治表,而地下生态系统研究是治本。地下生态系统和谐良好了,就根本不用施改,系统然展,上供好的生务。学潮刚解释,中增长说:“你也别泄气咱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比如咱们搞大生态研究,直接为全省的经济建设服务,这样才能得到上面的支持。那天新来的省委书记发表了一个重要的讲话,着重强调说要科学发展,要搞一个全省发展的科学规划,说这个规划应该是全面科学的,经过论证实验的,同时也是宏伟长远的,规划好了,就一代接一代按这个规划干,直到把规划蓝图变成现实。省委书记这样说了,那么咱们就应该按这个意思去想,去设计,去为全省的经济做贡献。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申请到大的研究项目,也才有可能做出大的贡献。”
东学潮的大脑仍然被打击得嗡嗡乱响,感觉自己的伟大设想是被否定了,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呆了一样坐在那里。
中增长喝一水,想一想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干脆搞一个科学发展规划,着重从生态文明方面着眼。因为世界万物不是单一存在的,万物之间相互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万物又形成一个完整统一的整体。
就像我们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既独立存在,又相互作用,相互依存。各方面协调好了,人才是健康的,才能有力量跑动。如果哪一个器官出了问题或者不协调,整个人就有了毛病,力量就会受到限制。所以,如果我们搞一个生态整体协调研究,研究出一个健康最佳的生产模式,我们的经济就会健康迅速发展,更不会出现发展中的问题。具体来说,能不能搞一个封闭的类似大棚的超级空间,用人工的手段,模拟咱省不同地区的生态情况,包括沙漠戈壁、雪山草地、森林山地、平原灌区等,然后研究它们的相互作用;弄清作用后,再试验改造办法,用什么去改造,改造后新的生态情况是什么,最后搞出一个综合治理的模式,为全省发展建设提供一个科学可行的样板。比如哪里应该种经济林,哪里应该种粮食,哪里应该种草放牧,哪里应该建人工湿地……这样做,就会产生良好的生态环境,各种植物生物就会健康发展,也会发展得最快。你想想,这样实用又有重大意义的研究,省里怎么会不投资。研究成功了,不仅全省的发展会迈上一个快车道,全国的发展,也可以参考。”
东学潮基本听清楚了,感觉像做梦。但他知道,他不能提否定意见,否定就是不尊重,也是当场作对。只能往好的方面想,而且要注一些正能量。话说回来,科学就要大胆的想象,没有想象也没有科学。想象中的错误,可以在实际的研究中纠正,模拟全省的生态研究,也不是不可以研究一下。东学潮说:“您的意思我理解了,确实比我想的宏伟周到,也比我想的更有现实意义。不仅能推动生产的发展,也容易得到上面的大力支持。”
中增长说:“这只是一个大概的设想,具体究竟怎么来研究,还得详细考虑论证,弄出一个科学的研究方案。”
东学潮说:“有您这个宏伟的蓝图,具体的事情就好办了。具体的方案我来写,我细写出来,您再修改指导。”
中增长说:“这是一个大项目,也是一个综合项目。如果做,只靠咱们的力量,恐怕还不行,得集合起一个团队。这个团队必须有多学科的专家,至少要有大气、地理、植物、动物等方面的专家。这样吧,你先找一些专家学者咨询讨论一下,包括南功他,如果他们也愿意一起搞,植物生态方面的人就够了;大气方面的专家,我来负责;动物和地理方面的专家,我想法聘请,但具体的组织协调,还得你来负责联络,你看怎么样”中校长的意思好像要邀请南功参与,好像也不仅仅是参与,好像要把南功从西书记那里拉过来,成为他手下的一员战将。但南功一直看不起中校长的学术水平,如果南功同意,那就表示愿意臣服。南功愿意臣服吗?中校长让他和南功商量,也是最合适的办法。只是南功如果答应,他头顶又多了一个领导,他的地位,至少又后退一位。他知道他的水平,不但不比南功差,某些方面还要比他强,只是人家是院长,他是副院长罢了。好在大项目就需要大人力,如果真能申请下来,到时肯定会有许多事情可干,各干各的,也许谁也不会妨碍谁。东学潮很愉快地答应后,说:“我今天就找南院长,如果他同意,我们一起来策划,搞出一个您满意的方安”
茶术。
中增长说:“不是让我满意,是要搞出一个科学合理能出成果的方案来。我今天也是突然灵感迸发,虽然科学需要灵感,但毕竟没有深思熟虑。这样吧,你和南功,还有白玉婷,再认真研究一下,也咨询一下地理环境方面的专家,也在网上査找一下全世界这方面的研究。总之你们要很好地商量一下,然后详细地写出一个可行性的材料,接着我们再召集各方面的专家集体讨论一下,让各方面的专家都签个名,最后我们写一个项目申请,由我亲自去找新来的省委书记,让书记亲自拍板决定。”
成果处就在二楼,离开中增长办公室,东学潮直奔白玉婷的办公室,他现在就和她商量一下,看怎么请南功来参加,怎么和南功商量研究计划。
白玉婷背对着门也在电脑前忙,东学潮将门关死,悄悄过去,双手捂住她的眼睛,说:“你猜我是谁”
白玉婷说:“你是那个笨狗熊。”
白玉婷并不回头,如果她回头,他要在她的嘴上亲一,可她就那么半低着头一动不动。东学潮只好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猜是什么消!、。”
白玉婷说:“不用猜,是不是又想吃肉了。”
东学潮放开她,坐在一边说:“什么脑子,科学家怎么会想吃肉这样的俗事,科学家想的是科学研究。告诉你,我又想出了一个很绝妙的研究课题,已经和中校长说了。结果中校长的胃更大,要响应省委书记的指示,搞一个全省生态模拟研究,要我拉一个大团队,定一个大规划。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而且让你当压寨夫人,然后咱们一起来战斗。”
白玉婷抬起头看着他,东学潮端起她的水杯喝一,开始详细解释。白玉婷一直脸上没有表情,更别说惊喜。东学潮问怎么样,白玉婷说:“我怎么觉得有点像科幻小说。”
东学潮说:“我倒不觉得太科幻。其实科学也是一种幻想,比如说探测火星,还要把人类移居到火星上,听起来就是科幻,但人类已经开始行动了。不行动,也不可能有现实。谁也不能说这样的幻想就实现不了,千里眼顺风耳是人类最渴望的幻想,现在不但实现,而且成为最普通的东西。这个生态作用模拟研究,虽然有点宏大,但符合全省发展的需要,符合省领导的思路,这样就可能申请到研究经费。有了项目有了钱,在研究中,我们可以随时调整研究,按实际情况来实施。说白了,我们就是先想办法把项目和钱拿到手,东西到手了,那就是我们自己的菜了,怎么吃,那就是我们自己的事。”
白玉婷说:“如果真按设想来设计,需要的研究经费就不是小数字,省里能投资这么多吗?”
东学潮说:“这你不用担心,你应该相信中校长的能量。中校长说了,这是新来的省委书记的想法,我们搞这个模拟研究,就是响应书记的号召,为全省科学发展做一个规划试验。你想想,为省委书记设计,为全省的长远发展出谋划策,省委书记能不同意吗,省里能不出钱吗?”
白玉婷说:“如果真的能申请到,就凭咱们两个肯定不行,得组织一批比我们更强的专家来做。”
东学潮起身在白玉婷的脸上亲一,说:“有了钱,人才你就更不用愁。套用一句话说,就是盛世英雄四起,有钱就是草头王,只要给钱,几条腿的人都自旨招聘来。”
白玉婷说:“我还是担心靠咱们两个来设计不行。南院长最近也想申请一个项目,不知他愿意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干,如果他愿意,事情就好办点。”
请南功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如同突然一只苍蝇飞到了心里,东学潮
一下堵得难受恶心。很明显,在她的心里,他远不如南功,没有南功,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而且办什么事,都忘记不了南功。这样的思想,能算健康吗?这样的心理,能算正常吗?不崇拜自己未来的丈夫,将来的日子能过好吗?东学潮的心冷得发疼。不行,得告诉她这样不行,至少得提醒她,这样很危险,以后不能再这样,这样他无法接受。东学潮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行,南功是神,这个研究缺了南功就不行。我不知你为什么这么迷信他,而且崇拜得五体投地,有什么道理吗?有什么原因吗?是不是南功给你吃了什么迷幻药,让你迷信得有点呆傻。”白玉婷一下涨红了脸,她严厉地问他什么意思。见东学潮低下了头,白玉婷说:“我就是有点傻,如果你嫌我傻,你现在就走开,我也没请你来。”
没有必要生气,中校长也拉南功伙,也许在别人眼里,南功确实比他强。东学潮感觉自己的话有点过了,但她也没必要那么敏感那么生气。东学潮缓和了气说:“对不起,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尊重他,是想让你解释一下,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
要一个真实的答案,说明他已经有所怀疑,也开始吃醋嫉妒。她真想告诉他这个答案,这个答案在她心里憋了已经多年。但这个答案不仅让她痛苦,更让她屈辱难言。她突然感觉嫁东学潮不仅无法忘掉南功,也无法消除痛苦尬,反而使自己陷两难境地:和南功的事无法了断,也不算爱情;和东学潮不能真正相爱,更不像爱情。在她这里,其实已经没有爱情,而且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剩下的,只有屈辱和羞愧。她突然觉得一切都解释不清,一切都没有答案。她对南功的爱,就是一种畸形心理,就是一株带病的毒草。这株毒草牢牢地生长在她的心里,生长得盘根错节,生长得常青不老,生长得骨肉相连,无论怎样理智,都让她无法割除。她无数次骂自己,也无数次恨自己,骂和恨的结果,只能是更加无奈,更加依恋这个南功。她知道是造化弄人,这样下去只能是自己害了自己。她决定嫁东学潮,就是在和自己心里的毒草抗争,就是为了真正的爱情和过正常的日子。而生理上的需要,也时时在折磨着她;生活上的许多难题,也时时难以应付。她清楚,到老了,就更难煎熬。另一方面,想到一辈子没嫁人,她也不能甘心,一个声音时不时会从心里蹿出来质问:凭什么我就嫁不到男人,凭什么我就得不到男人的宠爱和照顾!论长相和才华,都应该算不错,嫁一个好男人应该没有问题,但凭什么就嫁不到。如果是没有人要也罢了,要她的人不少,她也可以随意选择一个。放弃选择,那也是愚蠢。她突然想哭,也一下哭出了声。她急忙队在桌子上,用胳膊将自己的嘴死死地捂住,将声音压到最小,但强大的悲伤,还是让她浑身抽动。
东学潮一下不知所措,也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他站在她身边,又走开一点,再站回去。一动不动看一阵她,他试探地去扶她的头。她突然一下坐直身子,迅速抹去眼泪,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无声地敲击电脑键盘,一副专心工作的样子。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将东学潮弄得不知所措,他知道她的大脑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心里可能有点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他确实摸不着头脑。好在她不哭了。既然她不哭了,也用不着猜她为什么哭,更没必要闹什么别扭,闹别扭,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沉默一阵,东学潮说:“你提的建议其实很好,要南院长加,也是中校长的意思。中校长让我来找你,也是说研究规模宏大,要我和你一起请南院长加,也一起商量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白玉婷半天才说:“既然你不信任我,这些事我也再不管,怎么办你自己办去。”
感觉她的态度还是缓和了。东学潮说:“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个人去办,我来找你,就是离不开你,离开你也不行。咱们两个一起去,把南院长请出来,然后一起商量一个可行又有前途的初步计划。”
白玉婷说:“你也别说离不开我,现在你是主人,我是跟班,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东学潮说:“那就你来出面,请一下南院长,然后咱们晚上一起出去吃饭,边吃边把事情定下来。”
白玉婷说:“你的主意,还是你来请,我可不当你的传声筒。”
东学潮说:“我请人家,人家肯定要问为什么,我一时也说不清。”东学潮拨通南功的手机,将电话递给白玉婷。白玉婷只简单说今晚东学潮请客,一起吃晚饭,便挂了电话。
东学潮问在哪里吃,白玉婷说:“地点你定,六点钟你开车去接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