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眼泪流
良久,我才缓过神来。李念已经倒在我怀里,脸上泛着淡淡的黑气,我心中一悲,眼泪扑打扑打落下来。落在李念脸上。李念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道:“小色别哭了,我睡一会。醒了再陪你玩……”
我死命的摇着这厮肩膀,痛苦道:“不别睡,你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清风拂过,送来一阵青草的香气,我手上缠着李念如墨的发丝,他缓缓闭上了眼睛道:“我睡一会……就一会。”长睫紧闭,一副安然入睡的摸样,我望着他妖娆的面,此时已在淡淡的安详中睡去。一丝丝黑气,涌上他的面颊。剧毒已然在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一阵酸涩的感觉袭上了我的眼眶,我疯狂地摇着李念,他还是闭着眼睛,不曾醒来。
我记得十岁那年,龙牙山的大树下,那个粉妆玉雕的痴迷于美发的小人儿。那个和我酣快淋漓打架的小人儿……
我记得我在妓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是他向英雄一样出现把我解救。
我记得在哪重重宫墙锁住我这个徒有其名的公主时,是他陪着我喝酒,谈心,畅谈天下事,以解我的烦闷。
我记得在我被逐出大吴那奢华的宫殿时,是他紧随着我的脚步而来。放弃了世子的身份,陪我在北疆荒漠流浪。
我记得他总是陪在我身边,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笑眯眯的望着我,调笑的说道:“戒色,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心中猛然一痛,闭上了朦胧的泪眼,此时我才想起,那双桃花眼望着我时,是少有的认真。难道……难道他是真的喜欢我。我心中一阵阵抽痛,那个遇到危险总是将我紧紧护在身后的人。将我是若珍宝的人。
李念,我只知晓若是我现在若是放弃,那他恐怕会真的离我而去,自小我便远离父母,是他一直陪着我长大,陪我玩耍,给我讲道理,是这位亦兄亦父的蓝颜知己伴着我走过了荒芜的童年时光。若是没有他也许就没有往日的吴瑛……今日的戒色了。
李念,这个名字已经在我骨血里生根,成了一辈子也抹不掉的印记,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弃在这世上,怎么能只剩下我一个…………你怎么能忍心。
“李念!”我痴痴的抱着他的头颅,泪如泉涌,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不能自己。
“小妹妹,你要是在抱得紧些,这毒进了脑子就真的救不了。”一阵清润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恍惚间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睛中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那少年眯着眼对我微笑,清亮的眼神犹如一道清泉注入我荒芜的心间,驱散了一片阴霾。我怔了一怔,急切的抓住了他的衣角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救他吗?”
少年自信的点了点头,道:“家师可以救他,我暂且为他压压毒。”说罢,点了李念周身几处大穴,李念倒在我怀里无知无觉,像是被封闭了六识,又像是刚刚睡去的摸样。
我们不再多话,连忙租了辆马车,往他说的龙岩山而去,龙岩山位于晋西,是一出美地,此地盛产瓷器,且多能工巧匠,所制造的瓷器或洁白无瑕,或艳丽缤纷,上面的花鸟鱼兽,往往精妙绝伦,犹如活物一样,从那瓷壁上腾跃而出。世人《异物志》中言:晋中多美瓷,常饰之以花鸟鱼兽,久视之必惶惑,辨不清真与假。
若是平时游玩到晋地,我肯定会下马,把玩把玩此地的真瓷异器,然而此时心中念着李念的毒,再无那些闲暇之心去玩那些个玩意了。
从西北赶来,已于七日,我们一路快马加鞭,昼夜不歇,一连跑死了四匹好马。我却仍旧嫌这马车太慢,恨不得一下飞到他说的地方去。此时,已是中午。我们在渭水河畔稍作休息,我敛着帕子要去河边沾些水给李念擦脸。
一下车,一阵清风吹来,渭水河的河水波光粼粼,骄阳洒在河水上染的一片金黄,河岸上绿柳为伴,野草繁茂,偶有一两朵野花相间其间也显得多了几分生气和活力。我只觉一阵提神醒脑的气息灌注鼻腔,一连几日的奔波劳碌,疲乏之感竟然一扫而空。我想让李念出来吹吹风,晒晒太阳也好,这几日他总躺在车里依然快要长毛了。
我扶着他靠在车壁上又打开了车门,让密闭的车棚也透了透气。交代桑有花好好照看他,莫要让他摔倒碰到。桑有花笑着点了点头。我也回了他一笑,不料,他却愣了一愣。我想大概是这几日,气氛太压抑,我一直都木着脸,骤然一笑让他不太适应。倒也没放在心上。
走到河边,有两只锦鲤猛然跃出水面,在半空中翻了个身,有完美的自有落体坠落在河里,溅了我一脸的水花。我一呆,这渭水河的锦鲤倒真是奔放。转念一想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烟。这里的鱼自然是不怕人的。我又往哪河水里瞧了一瞧,河水清澈见底,鹅卵石,游鱼皆可见,细细看还能瞧见一股股的水向东流去。
我洗了洗帕子,转眼再看那跃出水面的锦鲤,不由得砸了砸嘴巴,想吃,却又想到唯一能帮我抓锦鲤人,现在还躺在车里生死不知,心中一阵落寞。狼小白趴在我脚边,默不作声,一双漆黑的小眼睛,却一直注视着我。见我神情落寞,就摇着尾巴跑到我面前,打着滚逗我笑。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狼小白,你阿爹病了。我本想给他抓些鱼吃,可是……可是现在才发现,没了你阿爹,我什么也不会。”我抹了抹眼泪,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狼小白也好像明白了什么,乖巧的那小脑袋蹭我的小腿。像是在安慰我。
我正拿着涴了的帕子就这冰凉河水,擦了擦脸,却听见“噗通”一声。我吓的站了起来,蓦然发现刚才还在我脚边的小白,已经不见了。我惊骇的向那河水望去,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猛的潜入水底,灵活的在水里游来游去。
啊!一条鲤鱼带着水花在半空中滑了个优美的弧度,落在我脚边,我张大了嘴,见那鲤鱼像是背摔晕了一样,抽搐了两下,就不再动弹,只是不住的活动着腮。就在我拎着这只鲤鱼尾巴不知所措的时候,又有几只鲤鱼相继落在了我的脑袋,肩膀,等地方。我擦了擦满脸的水花,一脸黑线的看着从水里游出来的狼小白,他一身狼毛紧紧地贴在身上,平时看起来胖的不可救药的身体,依旧胖的不可救药。圆鼓鼓的肚子。短粗的四肢,还有那个虎头虎脑的傻样。它歪着脑袋张着嘴看我,嘴角还留着一丝口水。漆黑的小眼睛露着一丝狡黠。
我摇了摇头,不敢相信竟然从一只狼的眼中看到了这么人性化的情感。再去看时,那双小眼睛又恢复了以往的傻气。我不禁感叹自己这几天呆在车棚里真是呆傻了。
于是,便捏着几只鲤鱼的尾巴,笑嘻嘻的对狼小白道:“今天给你做烤鱼吃。”
狼小白眼睛一亮,吐着舌头在我脚边兴奋地直转圈。桑有花诧异看着我点起了篝火,一副打算野炊的样子。道:“我以为你……”。我看着他笑了笑,道:“我好好活着才能更好地照顾他。”眼睛向着马车上望去,只见李念,斜倚着车壁,脸色苍白,面容也鲜有的清瘦。他微微的闭着眼,好像只是在午睡,只要轻轻地拍他一下就能醒过来。我心中一痛,握着木棍的手徒然一紧。
桑有花望着我一笑道:“这才是我认识晓色。”我咧了咧嘴,却笑不出来。(未完待续)